看到祭坛与水池结合在一起的法阵的第一眼，林岚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法阵不完整。
她所谓的不完整，并非是指法阵存在结构上的缺失，而是说此阵应该隶属于一个庞大的体系。
不知有多少法阵共同形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网，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捕获着踏入迷惘之地的“外乡人”。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外乡人”的身上被抽取出来，散入天地之间，从而使迷惘之地的灵力更充足，以此滋养万物。
“滋养万物”这一结论，是林岚从神猎的成员身上总结出来的。
尽管神猎成员在实力上普遍表现一般，但他们却有一项令所有“外乡人”都感到棘手的神技——免疫。
免疫一切外界的术咒符阵。
这使得类似连荼羽、林岚这些依靠术阵符诀来御敌的外来者在面对他们时胜算极低。
只有像项玲那种纯粹凭借强大力量和战斗技巧来克敌制胜的人，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突破这种的限制。
如此说来，神猎负责狩猎“外乡人”，以提供小世界成长所需的养料。小世界则用自身的能量滋养万物，以作回馈。
若没有人从中作梗，这般循环往复下去，将来必成大事。
“此举意在使迷惘之地从飘忽不定的小世界突破成为稳定的大世界。”说到这里，林岚的状态已经逐渐趋向于自言自语，“可如果仅仅是想突破世界等级的限制，何须做到如此程度？”
世界有大小之分。
小世界的形成存在各种可能，或许是魂归混沌海的仙神躯壳，或许是偶得机缘的方寸之物，又或许是一粒平平无奇的小石头……
但无论形成原因如何，都逃不开飘摇不定、逐渐走向覆灭的命运。
然而大世界就不同了，大世界是稳定的、是永恒存在的。
一旦小世界生出自我意识，那它的首要目标便是升级。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戎淮一脸茫然，这是他一个尚未登仙门的剑修应该关心的吗？
“人想要长大、变强，就需要靠吃饭来摄取身体所需的各种营养。那么，一个世界想要不断发展壮大，又能依靠什么呢？”林岚循循善诱，引导着戎淮思考。
戎淮皱起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有些犹豫地回答道：“难道……是需要吃人？”
这话说完，戎淮自己都觉得离谱。但林岚却微微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完全准确。”
“关键在于法阵。”万宿霜一语中的。
“没错！正是由于法阵网的存在，迷惘之地才能够靠‘吃人’来汲取养分。”
林岚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颠覆，所以她给足了众人思考的时间。
直到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明悟的迹象，她才继续说道：“迷惘之地的准入条件和离开条件其实是两轮筛选。它的存在看似合理，但其实只是粉饰太平。因为所有被留在迷惘之地的人，最终都成了养料。”
想了想，林岚又补充道：“等到所有被留在迷惘之地的人全都被吸干榨尽之后，迷惘之地便会开启新一轮的试炼。”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以至于众人都沉默了，包括早已知晓一部分真相的万宿霜。
或许正是因为万宿霜知道的比别人更多，所以有一点她感觉很奇怪：“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小世界升级理论？”
这是十二止戈内部都不曾出现过的消息，一个修成正果的人族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不奇怪吗？
万宿霜眸中逐渐染上了疑色，但林岚并没有因为她的怀疑而表现出任何不妥。
“如果阿霜你也多研究研究阵法，说不定发现的比我还多。”
这是解释，但更像……挑衅？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平静表面下的汹涌，因为大家的注意力还在林岚提出的猜测上。
连荼羽的思维甚至已经发散到了另外一个角度：“这种汲取养分的方式很是低效，是否能够从侧面说明迷惘之地尚且弱小？那神猎主动抓人的行为就值得深思了。”
“说明迷惘之地迫不及待地想要成长。”林岚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止。这其实还体现了迷惘之地的进攻意向。若有朝一日它发展到足够强大，它是否会转而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呢？”
“比如？”柏莘好奇地追问。
“比如主动吞噬其他更为弱小的世界，以此来获取更多的资源和力量。更大胆一点，它会不会直接对我们所在的大世界发起攻击。”连荼羽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最为担忧的猜测。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在场众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时，许久未曾发言的戎淮突然间打破了这片沉寂。
就听他开口说道：“也许一切早就悄然开始了呢。”
戎淮这句话说得突兀且毫无头绪，使得在场众人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其中深意，纷纷疑惑地反问：“什么？”
见大家满脸不解之色，戎淮只得进一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不定很早以前就有小世界对我们的世界发起攻击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仙门越来越难登了。人族顶级修士越来越少，究其原因，便是天地间的灵气正在不断减少。”
灵气在不断减少。
戎淮的话在连荼羽耳中自动化为了四个字：灵气枯竭。
刹那间，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她的脑海。
连荼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被困在昆仑山的破灾仙鹤玺作出的预言。
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这个问题犹如迷雾一般笼罩在连荼羽的心头。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然而，还没等连荼羽从混乱的思考中琢磨出些许眉目，柏莘已经有了想法。
“不管迷惘之地生出的自我意识究竟想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是拖延一下它成长的进程也是好的。林仙君，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对不对？”
柏莘的话使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林岚身上，大家都在等她发表意见。
林岚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毁掉祭坛。母阵损毁后，子阵便失去了作用。但这只是一时的，只要新的母阵出现，它就又可以工作了。”
“唯有彻底毁掉祭坛上的子阵，才算真正折其一臂。”连荼羽最先跟上林岚的思路。
万宿霜心中则只有速战速决四个字：“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动手吧！”
大家都有三个月的期限在身，容不得半点耽搁。
“只怕神猎的人早已设下天罗地网，正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柏莘有些担忧。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的确，此番行动风险极大，稍有差池便可能陷入绝境。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从长计议、仔细谋划，尽最大的可能来保证此次行动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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