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周仓见关羽倒在地上，立刻上前将关羽扶起，此刻他也已经脱力，便是扶起关羽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王安见状，也立刻冲过去，和周仓两人勉力将关羽扶起。
“君侯，可要休息一下？”
王安问道。
“无妨，如今尚未脱险，岂能因我一人而拖累众人？”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了赤兔。
就见赤兔目光中露出悲悯和眷恋的神色，关羽一声哀叹，心中感慨自己与赤兔一样，都已经老了。
这前方的路途，究竟还能走多远。
“此马随我至今二十载，本当养老，奈何我不舍，不想今日却遭此噩。”
关羽起身看着赤兔，上前想要将赤兔扶起来，可赤兔却怎么也扶不起。
最后，也只对着关羽一阵响鼻，似乎催促着关羽赶紧离开。
关羽不舍的看了一眼赤兔，上了王安让出来的马匹继续前行，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眼赤兔，可黑夜迅速将赤兔淹没。
王安策马看了一圈剩下的残兵，皆是疲惫不堪，若是再这般走下去，不说是走到夷陵，便是枝江也走不到。
“安国，安国。”
王安朝着关兴喊道，他可不敢去指挥关平。
“守义，什么事情。”
此刻的关兴，面色发白，嘴唇干裂，若不是心中的一口气撑着，怕是也走不动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关兴看了一眼还剩下的士卒，心中明白这些人已经不得不休息片刻了，但又怕这些人停下之后再也起不来。
“这漫天大雪，吕蒙等人一时间也追不上来，我知道这里向西十里，有一处山谷，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关平走了过来，能够死里逃生，关平对王安感激，可看到身边的袍泽几乎死伤殆尽，心中又悲痛万分。
这些面容到最后，恐怕也只能成为脑海中的记忆。
“那我们便向西。”
王安也知道，此刻只能继续向西走。
一行人相互之间搀扶着继续前行，除了关平和关兴二人强撑着，关羽和周仓二人依旧落在队伍的最后。
王安也在其列。
一直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众人才看到了一处山谷，众人又奋起余力，终于走入了山谷。
看着漫天的大学，还有渐渐遮盖的足迹，众人的担忧和恐惧这才渐渐放下。
众人再也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也有十数人直接倒下，身边的袍泽喘了两口气，而后爬过去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子上的脉搏，就再也不理会了。
缺衣少食，疲惫不堪。
众人的神色都不是太好，关羽的状态更差。
“还有吃的么？”
王安对着熊大问道。
熊大在怀里摸了摸，最后只能摇摇头。
他又问了几个人，还是一无所获。他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仅剩的十多匹战马身上......
“守义，若是杀了战马，前面的路就更难走了。”
关兴很舍不得自己的战马，蜀中本来就缺少骏马，尤其是高骏的，能够当做战马的更是难得。
“杀吧，杀了战马，二郎们就能活下去。”
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出现在背后，语气中透露出疲惫。
“父帅。”
“父亲。”
“君侯。”
关羽以刀做仗，支撑着走过来。
“哼，战马是贵，可哪里有儿郎们金贵。”
关羽扫视了一圈，仅剩的几百人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感动。
“你二人，去把战马都杀了吧，只是不得生火。”
关平和关兴二人闻言，最后还是沉默的前去杀马。
王安本也想去帮忙，却被关羽喊住。
“先生尝言，守义你多有出人意料之举，你缘何得知，江东会偷袭荆州？”
关羽让周仓去边上看着，自己则是在王安的对面坐下，即便已经疲惫不堪，可丹凤眼依旧犀利。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君侯还是好好休息，待天晴之后，我们再前往夷陵。”
王安想了想，还是打算起身离去，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已经在这个时代安家了，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一份的忍耐，是很辛苦的。
“唉，我老了，居然连这样粗浅的诡计都看不出来。”
关羽见王安避而不答，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远处的关兴不舍的摸了摸自己的战马，而后一刀捅了进去。
战马都没有嘶鸣，只默默的任由自己的鲜血流到头盔里面。
刚接到的士卒，贪婪的喝了一口，腥臭温热的味道涌入鼻腔，恶心而贪婪。
“君侯不是看不出来，是看不到，或者不愿看到罢了。”
王安叹了一口气。
“是了，江东本就对荆州虎视眈眈，我却被几封溜须拍马的书信吹得飘飘然，有今日之败，皆是咎由自取，只是愧对兄长，愧对荆州的士民百姓，愧对元直。”
说道这里，关羽不由得落泪，又想到了出战之前，徐庶的提醒。
若是取了襄阳，可曾考虑过荆州的处置？
“眼下局势还未坏到那般地步，孙权也未能全据南郡，陆逊朱然二人还在我等的手中。”
王安安慰说道，可他看关羽似乎已经失去了那股精神。
“君侯，还当振作才是，曹操只会派兵在襄阳观望，他只想看着我们和江东厮杀。”
王安继续说道。
“是了，曹操不会出兵南下的，可王甫死了，习珍也死了，此刻的孙权，怕是已经派兵夺取荆南四郡了。”
关羽对荆州太熟悉不过了，如今自己这边就只占据江陵、夷陵等少数几座城池，根本无力驱逐孙权，只能任由他们夺取荆南四郡。
“局势还未烂到这个地步。”
王安看着王一捧着两块鲜红的血肉过来，便起身去接了，而后递给了关羽。
“君侯，吃吧，养足气力，方有报仇的机会。”
腥臭中带着酸涩的味道，极难下咽，可王安依旧用力的撕扯着，将马肉一口口的咽下，给早就疲惫的身躯带来温暖，带来力量。
关羽见状，也顾不得其他，捧着马肉咬了起来，一行人吃完之后，便安排了几名士卒在谷口查看，其余人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聚在一起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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