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数日的风，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窗帘微动。
然后是树叶沙沙。
妮妮坐在窗边，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重新燃起光亮。
“妈妈？”她试探着，小声呼唤。
然而，这风，似乎并未带来她期待的回应。
反而越来越急。
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
学校。
艺术长廊。
新布置好的白色墙面上，一片狼藉。
红、黄、蓝、绿……各种颜色的蜡笔，被胡乱地涂抹着。
扭曲的线条，刺目的色块。
像一张被揉碎的鬼脸，嘲笑着洁净的墙壁。
老师脸色铁青地站在墙前。
旁边围着一群窃窃私语的学生。
妮妮站在人群外围，小脸煞白，不停地摇头。
“就是她！陈念雨！”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是小强。那个上次抢妮妮玩具，被老师批评过的男孩，还在公园嘲讽妮妮的小胖墩。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伸手指着妮妮。
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得意。
“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她拿着彩笔在这里乱画！”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妮妮身上。
质疑，鄙夷，幸灾乐祸。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她身上。
“不是我！”妮妮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没有！我刚才一直在教室里看书！”
她拼命辩解，声音带着哭腔。
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老师皱紧了眉头，看看墙，看看小强，又看看妮妮。
她知道妮妮平时有些……特别。
喜欢对着空气说话，说她妈妈变成了风。
之前也似乎被冤枉过几次。
但这次，有“目击证人”。
小强的语气那么肯定。
墙上的涂鸦也确实存在。
“老师，真的不是我……”妮妮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绝望的哽咽。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我就知道是她，怪怪的。”
“上次绊倒小明那事，说不定也是她故意使坏……”
“爱幻想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瘦高个小明也跟着叫唤。
妮妮被这些话语包围着，像掉进冰冷的漩涡。
孤立无援。
她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老师叹了口气，感到十分棘手。
她试图问其他同学，但没人看到过程。
只有小强一口咬定。
证据……似乎只有这一个“人证”。
“陈念雨，你跟我来办公室。”老师的语气带着无奈。
办公室里。
老师再次询问妮妮。
妮妮只是反复摇头，小声抽泣着说“不是我”。
老师拿出手机，想联系家长。
拨打陈凯的号码。
无人接听。
再拨打白绫的。
响了几声，被掐断了。
过了会儿，一条短信进来：“开会，忙。”
冷冰冰，没有丝毫关切。
老师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对父母……
无奈之下，她翻找出林母的电话，拨了过去。
***
城市上空。
一阵强风猛烈地刮过。
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
发出呜呜的声响。
林微雨（风）的意识，就在这阵风中，猛然挣脱了黑暗的束缚。
像沉睡许久后，终于破开了厚重的冰层。
感知，一点点恢复。
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
她“听”到了风声。
“感觉”到了流动。
然后，一股强烈的、熟悉的悲伤和恐惧，像信号一样传入她的意识核心。
是妮妮！
她的意识立刻朝着那悲伤的源头涌去！
穿过街道，越过高楼。
她感知到了学校的轮廓，操场上孩子们的嬉笑声……
然后，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紧张的气氛。
压抑的哭泣。
通过气流的细微震动，她捕捉到了对话的碎片。
【风之痕】在她意识中勾勒出模糊的画面：
小强得意洋洋的指证：“我看见了！就是她！”
妮妮无助的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老师无奈的叹息，还有拨打电话的声音……以及那冷漠的短信回复。
愤怒！
如同火山爆发！
林微雨的意识瞬间被点燃！
又是诬陷！又是这种卑劣的手段！
她的宝贝女儿，为什么总要承受这些！
陈凯！白绫！连他们的走狗都敢如此猖狂！
一股狂暴的意念在她核心冲撞，恨不得立刻化作飓风，撕碎那间办公室，把那个撒谎的小强，连同所有冷漠旁观的人，一起掀飞！
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现在的力量，还太微弱。
刚才的苏醒，几乎是本能的挣扎。
焦急，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妮妮……妈妈在这里……别怕……
***
“铃铃铃——”
林母家里的电话响得急促。
她接起电话，听到老师简短而凝重的叙述，心猛地一沉！
涂鸦？
小强指证？
又是诬陷！
她几乎是冲出家门，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
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眼就看到缩在椅子上，哭得眼睛红肿，浑身发抖的外孙女。
她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妮妮！”
林母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妮妮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到外婆温暖的怀抱，妮妮“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外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哽咽着，小手死死抓住外婆的衣服。
“外婆知道，外婆相信你。”林母轻轻拍着妮妮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抬起头，看向老师。
老师将情况又复述了一遍，着重提到了“目击证人”小强。
林母听着，眼神一点点变冷。
又是这种把戏！
联想到公园里的气球事件，她内心那颗怀疑的种子，此刻破土而出！
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
坏人的手段，也远比想象的更卑劣！
她安抚好妮妮，让她暂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站直身体，看着老师，目光锐利而平静。
“老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我的外孙女。”
“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很清楚，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破坏公物。”
“至于所谓的‘目击证人’……”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小孩子的话，有时当不得真。”
“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一定会找到真相，证明妮妮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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