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老栓,在青山公社土里刨食了一辈子。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啥风浪没见过?可临到老了,心里却实实在在地装下了一个人,一个叫方稷的城里娃。
我和村里的王铁柱对脾气,没事我俩就能就着一碟花生米喝两盅,说说地里的事,骂骂不争气的天气。
那些年,上头陆陆续续派下来不少知青,说实话,咱庄稼人心里是犯嘀咕的。
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活儿干不了多少,口粮却要分走一份,有时候还尽惹麻烦。心里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国家的政策,咱得拥护,下来的知青只要不闹事,反正公社是亏待他们。
记得方稷来那天,天特别干燥,大太阳还晒。他坐在拖拉机摔下来磕到了头晕过去了,躺在公社缓了好久才醒过来,那个白净劲儿,那个挺拔的身姿,跟我以往见过的所有知青都不一样。
不像来干农活的,倒像……像戏文里说的那种清贵书生。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寻思着这怕是来了个最难伺候的“大少爷”。但听说他是农学院的学生,我当时就想,罢了,只要他能动动嘴皮子,给咱们讲讲那些书本上的学问,不干活也行,别给咱添乱就成。
谁曾想,我看走了眼,而且走得离谱。
这娃子,是个实心葫芦——沉得很!
他不光没说空话,一来就扎进了咱们那片老毛病、产量一直上不去的盐碱地。挽起裤腿,踩进那泛着白碱的泥巴里,一待就是一天。那白净的脸蛋和别人不一样,晒不黑似得,晒了几天还是白白净净的,这样的读书人手上也磨起了水泡,我看着都心疼,他从地里干完活,还帮着村里修改耧车,这个孩子总是笑脸相迎,那笑容,干净又真诚,一点城里人的架子都没有。
后来,他不仅找出了治理盐碱的窍门,还带着大伙儿一起炼石膏改良土壤。
那段时间,公社里热火朝天,大家都被这个年轻人的劲头感染了。
我心里那点因为他是知青而产生的隔阂,早就被佩服和心疼取代了。
多好的娃啊!肯干,踏实,还有真本事!那一年,麦子抽穗的时候,绿油油一片,长势那个喜人,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的。
收割时,金灿灿的麦穗,粒粒饱满,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压得我的心都满了,暖了。我蹲在田埂上,看着这片丰收景象,鼻子直发酸。觉得这辈子,值了!
可能就是高兴过头,加上之前劳累,我这老毛病肺痨犯了,咳得撕心裂肺。
我们这辈庄稼人,得了这种病,都晓得是咋回事,无非是躺在床上熬日子,熬到灯枯油尽罢了。
但我也看开了,能看着麦田长出这么好的粮食,死了也高兴。
可方稷这孩子,他不让!
他红着眼睛,非要带我去县里看病。我说:“娃啊,别费那个钱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他打断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执拗,还是带我去了医院,在医院里他拉着我的手,那手因为这段时间的劳作已经粗糙了不少,却格外有力,格外暖。那一刻,我这颗被岁月磨得有些麻木的心,像是被滚烫的水浇过,又软又涨。
多少年了,除了王铁柱偶尔关心,狗剩那小子懵懵懂懂,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坚定地、非要我活下去不可了。这种被人珍视着、盼着活的感觉,真好啊!像旱了很久的地,终于盼来了甘霖。
病看好后,身子骨爽利了不少,方稷却要调走了。
消息传来,我心里跟塌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送他走那天,我强忍着不舍,脸上堆着笑。这么好的后生,是蛟龙就不能困在浅滩,他该去更广阔的天地里施展才华。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既为他高兴,心里又像被掏走了一块宝贝,难受得紧。
他走了,但他留下的法子还在。
我们照着做,麦子一季一季,收成都很稳当。
后来公社传来消息,说方稷他们研究所搞出了一种抗病麦种,就是产量会低一些。政策让种一半老麦种,一半新麦种。领麦种那天,好家伙,其他公社的人吵翻了天,谁愿意种那产量低的?眼看着就要闹起来。
我和铁柱蹲在墙角咂摸了一袋烟,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铁柱说:“老栓叔,咱信方稷那孩子不?”我重重一点头:“信!咋不信!” “那成,”铁柱把烟锅子一磕,“咱青山公社,全种抗病麦!把好麦种让给他们!”
回来跟村里人一说,起初也有人嘀咕,但一想到方稷为咱做的一切,大家都点了头。咱庄稼人,懂得感恩。那一年,看着别村的麦苗长得比咱的壮实,心里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但一想到那是方稷的心血,我们就互相打气:“没事,咱这是支持方稷工作!”
直到那场可怕的麦病铺天盖地地来了。眼见着别村那原本绿油油的麦田,一片接一片地发黄、枯萎,像被火烧过一样,村里人都吓傻了。再看看咱们田里,那些看起来稍显瘦弱的抗病麦,虽然也受了点影响,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保住了收成!
那一刻,全村都沸腾了!是后怕,更是庆幸!庆幸我们信对了人!但我们也替隔壁村着急,那可是一年的口粮啊!
就在大家又庆幸又焦心的时候,方稷回来了。
他瘦了,也憔悴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一进村,看到咱们田里那片劫后余生的绿色,再看向远处那些枯黄的田地,嘴唇抖得厉害。他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额头重重地靠在我这老迈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那压抑的、无声的哽咽。‘’
我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片。那一刻,我心里就像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地拉,疼得我直抽气。我懂,孩子的眼泪,是为那些绝收的乡亲们流的,也是为他受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流的。他一定是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阻止这场灾难,他心里该有多苦,多难啊!
我这心里,又疼又恨,疼这孩子扛了太多,恨自己没啥大本事,不能替他分担更多。
我抬起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拍着哭闹的狗剩一样。我说不出啥大道理,只能心里想着:“娃,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咱信你!永远都信你!”
后来,我和铁柱商量好了,只要方稷还需要,咱青山公社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补种麦苗的时候,咱村的壮劳力有一个算一个,全去隔壁村帮忙了。我这把老骨头,重活干不了,但递个苗、送个水总还行。我得让方稷那孩子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扛,他身后,还有我们这一整个青山公社,还有我这个黄土埋到脖子根,却打心眼里疼他的老家伙!
我这辈子,没读过啥书,就懂得一个理:人心里得有杆秤,谁对咱好,咱就得掏心窝子地对谁好。方稷这娃,是把心掏给了咱这片土地,掏给了咱这些人。那咱这把老骨头,这把子力气,也得毫无保留地掏给他。
看着他和乡亲们在田里忙碌的身影,看着那重新泛起的点点新绿,我心里踏实得很。这地啊,只要人心齐,肯流汗,就总有希望。方稷就是咱这青山的希望,而我李老栓,能看着、陪着这希望生根发芽,这辈子,真是没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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