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元大陆表静而里荡,宗派迭代不过是台面上的纷争。真正令人不安的,是神族再次隐入幕后、不见行迹,可世间与之暗通的修士家族却反增不少。他们藉由隐秘的契约或血脉,与神族缔结难以言说的联系。
而在这阴影之下,更有一自称为“叛巫者”的地下组织悄然横行。他们如暗夜中的雷霆,屡屡突袭那些与神族勾结的家族,出手狠绝,从不留活口。
可神族亦非被动容让,往往布下死局,诱其深入。即便身陷重围,叛巫者亦从不乞活,往往毅然自爆元婴甚至元神,宁可以最惨烈的方式湮灭,也不愿留下一丝线索。
而那端坐于九天之上的巫神,依旧冷眼俯视世间纷争,如同观戏一般,漠然注视两股势力殊死缠斗。可诸多迹象表明,神族所设之局中,往往亦有巫神的身影隐约可见。
祂仿佛仍在暗中庇佑并眷顾那些作为信徒的神族,又像在等待某个真正合适的时机。风雨将至未至,彩虹尚未来临。
灵元大陆的夜色愈发浓稠,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而隐匿在风雨里的雷霆,正悄悄收紧指爪,只等那第一缕光穿透云层,然后,用最漆黑的夜,将它吞噬殆尽。
天色昏黄,残阳如血,官道尽头,一名青年疾驰而来。他剑眉斜飞,星目如电,身姿矫健如猎豹,每一步都踏出尘世的喧嚣。
身后那柄巨剑比他本人还高出一尺,剑鞘以乌金打造,乌黑的光泽中透着冷峻,刻满龙鳞暗纹,仿佛每一寸都藏着古老的秘密。随着他的奔跑,剑鞘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诉说着剑与主人的不解之缘。
每一次脚步落地,他体内便滚出一声龙吟,那声音低沉而有力,似有一条怒龙被锁在血肉之躯里,正奋力挣扎,想要冲破束缚。道旁的枯叶被他奔跑带起的劲风卷起,在他脚边炸成碎屑,仿佛连大地都在为他的到来而颤抖。
城廓已近在百丈,守城修士甚至能看清他干裂的唇角,那里凝着长途奔袭后的血丝,那是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见证,也是他心中那份执着的痕迹。
就在他脚尖即将踏入护城河影子的刹那,纯粹的、吞噬光线的黑,在高空凝成一线。没有风、没有云、也没有任何雷光的前奏,只有一道漆黑雷霆笔直坠落,如同天道的怒火,无情地宣判着他的命运。
轰!青年连抬头的动作都来不及,巨剑崩碎成铁雨,龙吟声戛然而止,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巨剑,如今只剩下一片片残破的剑片,散落在尘埃之中。
下一瞬,他整个人化作一杯细碎的尘土,被晚风轻轻吹散。尘土落在护城河的水面上,连涟漪都没激起,便被水流悄然带走,仿佛他从未存在过,只留下那护城河的水,依旧静静流淌。
守城修士揉了揉眼睛,瞳孔里还残留着那道黑雷的残影,那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又一个?”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恐惧,转身进城,那沉重的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仿佛也在为这无情的天道叹息。
城门阴影里,有人小声议论:“第三个了,这个月。”声音中带着惊恐和不安,仿佛每个人都在担心下一个会是谁。
“听说是‘天罚’,专劈恶贯满盈之人。”有人试图安慰自己,试图相信这是天道的正义。
“可那小子眼神干净,不像恶人……”有人低声反驳,声音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议论声很快被城门的吱呀声掐断,那沉重的城门缓缓关闭,仿佛也在为这无情的天道叹息。
密林深处,藤萝垂落如帘,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而行,青布道袍洗得发白,却自有一股山岳般的沉静。
他每一步落下,脚下落叶便瞬间枯黄、蜷缩、化为尘埃;下一步,已在百丈之外。虽然这还不是真正的缩地成寸,而是将“百里”折叠成“寸”的合体神通,证明着老者至少是一名合体期的大能。
忽然,漆黑雷霆自虚空刺落,精准得像早已计算过老者的呼吸与心跳。老者抬头,眼底倒映出那束灭世之雷,须发皆张,那眼神中带着不甘和愤怒。
“天道不公!”他的怒吼震得方圆百里的鸟雀同时振翅,却盖不过雷霆的寂静。那怒吼仿佛是对天道的最后反抗,是对命运的最后呐喊。
三息。
第一息,老者双袖鼓荡,背后浮现千丈法相,青莲覆顶,那法相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仿佛是老者一生修行的结晶。
第二息,法相寸寸龟裂,莲瓣化作流火,那曾经强大的力量在黑雷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第三息,老者低叹一声“原来如此”,整个人连同法相碎作齑粉。
齑粉被风卷起,穿过一对金丹夫妇的指缝,那夫妇二人呆若木鸡,妻子腹中胎儿似也感知到恐惧,猛地踢了一脚。丈夫的手抖得厉害,连妻子都扶不稳。
“回……回家……”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密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被抽了骨的蛇,那影子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凉。
城东,临盆的少妇扶着门框,汗水顺着颈窝滑进衣领,湿透了她的衣衫。她刚想喊邻居去请稳婆,黑雷劈落。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大肚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并化作飞灰。
门槛上,一只绣了一半的虎头鞋轻轻晃了晃,最终掉在地上,那未绣完的虎头鞋,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成的希望,一个被无情剥夺的生命。
城西,顽童正与伙伴玩“修士捉妖”,他扮作剑仙,用树枝比划剑招,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黑雷闪过,树枝断成两截,顽童原地蒸发,只留下一片焦土。伙伴愣了片刻,嚎啕大哭,哭声被路过的马车碾碎,那马车的车轮仿佛也在为这无辜的生命叹息。
城南,花楼。妖娆女修刚与老鸨谈妥价码,推门而入,门扉半掩,一缕黑雷顺着门缝钻入。老鸨再推门时,只见榻上只剩一缕青烟,和一只落地未响的金步摇。
城北,瘸腿修士被肉包子香味惊醒,他刚把包子塞进嘴里,黑雷劈下。包子滚落在地,被野狗叼走,狗尾巴一甩一甩,消失在巷口。那野狗仿佛不知道自己叼走的是一个生命的最后一丝温暖,只是本能地追逐着食物。
街角药铺,医师正为伤者把脉,伤者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医师指尖搭在他脉门上,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下一瞬,又是黑雷,医师消失,药柜上的药瓶“哗啦”倒了一片,苦涩的药香漫过门槛,像无声的祭奠,祭奠着那些无辜的生命,祭奠着这无情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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