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双瞳发出刺目光芒。她举起手，虚空中那条完整的精神锁链突然绷直——
它现在完全复制了赫尔佐格的控制权限，却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断开。”零轻声说。
言灵的精神控制应声而断。
山巅的龙影发出一声解脱般的长吟，彻底消散在晨光中。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赫尔佐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抛下这句话，身形诡异地融入了山岩的阴影中。
失去控制者的死侍群陷入疯狂，它们不再有组织地进攻，而是开始互相撕咬吞噬。
楚子航的君焰还在燃烧，但范围明显缩小了。过度使用言灵让他单膝跪地，嘴角渗出鲜血，他眼中的金色正在褪去。
“师兄......”夏弥爬到他身边，用没受伤的手扶住他。
远处，路明非瘫坐在雪地上，那块绘马木牌紧紧贴在胸口。
零站在他身旁，望着漫山的死侍群。
此刻，四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弹尽粮绝。
突然，整座山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那不是恐惧，而是生物面对更高位存在时本能的战栗。
雪片似乎悬停在半空，风停止了流动。
死神仿佛从大地深处缓缓升起，力量如狂龙脱闸般涌出。
此刻的绘梨衣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如王一般伟岸又如鬼一般狰狞。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发出的却不是人类的声音，那是直接震荡灵魂的龙文。
那不是一个字一个音节，而是一道命令——
焚城之令，血腥之气如罡风吹过雪原，世间万物都是她的镰刀。
一个无形的领域正在展开。
最先崩溃的是那些半龙化的雇佣兵。
他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突然僵直，皮肤下的鳞片如沸水般翻涌。
有人徒劳地抓挠自己的喉咙，却发现手指正在化为灰烬。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玩偶，然后被看不见的橡皮擦一寸寸抹去存在。
死侍群如同麦浪般成片倒下。
它们金色的竖瞳中还凝固着最后的凶光，蛇躯却已经像风化的雕塑般开始剥落。
鳞片与血肉分离的瞬间没有鲜血迸溅，只有细碎的金色光点升腾而起，如同千万只萤火虫同时振翅。
大地的积雪在无声消融。
不是融化，而是直接汽化成苍白的雾霭，地面的岩石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那是被审判之力激活的古老龙文，正贪婪地吮吸着死侍体内渗出的金色血清。
更远处，整片杉树林正在经历诡异的重生。
枯死的树干抽出翡翠般的新芽，被战火灼烧的焦土下钻出嫩绿的草尖。
死侍身上流淌的龙血血清正在重塑这片土地的生命形态。
楚子航将村雨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站稳。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耳膜被无形的压力震得生疼。
夏弥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女孩的七窍都在渗出细小的血珠。
零半跪在雪地上，银发被某种力量托起漂浮。
她的镜瞳疯狂闪烁，正在本能地记录这超越常识的一幕。
当她试图解析审判的言灵结构时，右眼突然刺痛，在瓷白的脸颊上流下一道血泪。
只有路明非还能站立。绘马木牌在他掌心燃烧，却奇异地没有灼伤皮肤。
“绘梨衣，不要！”
路明非在精神的领域，向绘梨衣呼喊。
绘梨衣似乎接收到了路明非的请求，整座青森山骤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死侍群化作的金色光点汇聚成河，流淌进大地龟裂的纹路中。
新生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结果。
“龙血反哺。”零轻声道，“这是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绘梨衣缓缓降落。
她的脚尖触地的瞬间，所有异象骤然消失。
女孩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倾倒，被路明非一个箭步接在怀中。
她的红发恢复了柔顺，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嘴角还带着天真如孩童的微笑。
绘梨衣轻得像片羽毛，苍白的脸上睫毛颤动。
当她睁开眼睛时，路明非看到了令他心碎的眼神——
那里面盛满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独。
“Sakura，我找到你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世界......很温柔。”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
路明非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正穿过她的身体——
绘梨衣正在消失，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
“不！不要！”
路明非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些光点，
“别再离开我！”
众人眼看着刚刚找到的绘梨衣，化作光粒消散于晨光之中。
路明非弯腰捡起地上那块绘马，轻轻擦去上面的雪水。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世界很温柔”的字迹。
“我会找到你的。”他对着天空轻声说。
夏弥正在检查楚子航的伤口，闻言抬头看他，问道：
“你知道绘梨衣去了哪里吗？”
路明非将绘马贴近心口。
在那里，某种微弱的共鸣正随着心跳律动——
就像在深海之中，隔着厚重的水层，依然能感受到鲸歌的震颤。
“刚才做言灵控制转移的时候，我在绘梨衣精神世界里，留下一个自己的精神烙印。”
路明非摊开左手，掌心浮现出一缕微弱的金光。
那光芒是一丝精神的具象化，时而凝聚成樱花的形状，时而散作细碎的光点。
“现在我可以通过这个精神烙印，去追踪，感受到绘梨衣的存在。”
他突然转向北方，黄金瞳微微收缩。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里，一缕红发少女的气息正如同风中的蛛丝，飘向更寒冷的北方。
不知何时，远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楚子航收起村雨，他沉默地走到两人身旁，眼光望向远方。
山下的弘前市正在晨光中苏醒。
电车叮当驶过覆盖薄霜的铁轨，穿校服的少年们哈着白气在便利店前嬉闹，鱼贩正将碎冰铺在清晨的第一批海货上。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夏弥一瘸一拐地走来，“这个平凡的早晨曾险些成为末日。”
零已经发动了那辆伤痕累累的玛莎拉蒂。
他按住耳机：“总部通报，北海道分部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她望向路明非，“和你感知的方向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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