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斯的动作迅捷而精准,手中的剑并非用于华丽的劈砍,更多是格挡、卸力,为在混乱中开辟一条狭窄的路径。
枪声偶尔响起,每一次都精准击杀试图从侧翼或后方扑来的、更具威胁的魔物。
他从惊慌失措的冒险家们口中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方位,时间紧迫,他没有选择细究,直接出发。
城门前,卡米尔眼睁睁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被魔物的浪潮吞没,心脏几乎骤停。
“他疯了!”她失声喊道,下意识想冲出去,却被萨瑞儿死死拉住。
“冷静点,卡米尔!”萨瑞儿的目光分了几秒钟给那道背影,“他或许有那份实力。而你现在出去只会打乱阵型,让更多的魔物冲进来!”
卡米尔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
她想起少年在逐影庭大厅那神乎其技的一枪,想起他此刻展现出的、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战斗素养。
是啊,他不是普通的孩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心疼。
大概是她在这年纪的时候,还准备和同学逃课出去玩吧?
而他却已经主动肩负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责任。
战场另一侧,恩瑞妮凭借着丰富的冒险经验,巧妙地利用倾倒的货车、干涸的沟渠、岩石的阴影等遮挡物规避着大部分魔物。
她的心跳如擂鼓,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但心中的紧张却在渐渐消退,反而转化为一种说不清楚的使命感。
“好运节…一定要是好运节…”她喃喃自语,手中的短剑利落地刺穿一只挡路的史莱姆。
或许这种不可言说使命正是厄歌莉娅大人赋予她的正义?
然而,越靠近水仙十字院的方向,魔物的密度就越高。
它们仿佛嗅到了生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即使冒险经验丰富,但恩瑞妮的呼吸还是不免开始急促,体力逐渐不支,挥剑的手臂也逐渐沉重。
此时,一只站在废墟后的丘丘暴徒猛地跃出,沉重的木棒带着恶风砸向她的后脑!
恩瑞妮察觉到了危机,但身体的疲惫让她来不及完全闪避。
她只能勉强侧身,木棒擦着她的肩膀掠过,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让她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更多的魔物围了上来,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天啊,这么多!?
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些孩子们是否能从如此之多的魔物潮中平安归来。
他们还活着吗?
或者说,自己还能活着吗?
就在此刻——
两声清脆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两只丘丘人应声倒地。
恩瑞妮惊愕地抬头,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之上。
他单手持枪,手臂稳如磐石,另一只手中的长剑还在滴着粘稠的液体。
是他?!那个在门口毫不留情开枪打伤凯迪尔的人?
恩瑞妮有些发怵对方的杀伐果断,但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他是在帮自己,所以借着铳枪的掩护,她很快就慢慢撤到莫洛斯身旁。
“多、多谢?”
莫洛斯瞥了她一眼,惊魂未定的女人和相片中的模样一样,圆圆的眼镜边缘裂了条缝,估计是路上不小心撞到哪里。
“跟我往回撤。”
“欸,怎么撤?”恩瑞妮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兽潮几乎封闭了所有道路。
这也让她的心中不免升起后悔。
天啊…会死的!绝对会死的吧?!自己当时怎么就一股脑直接冲出来?就算是好运日也不能这么挥霍运气啊!
莫洛斯没有多余的解释,说完便从断墙上一跃而下,剑光闪动,如同在粘稠的墨色潮水中划开了一道短暂的裂隙。
他的动作效率极高,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手都宛如在刀剑起舞,脚步挪转间一只又一只魔物亡于剑下。
恩瑞妮愣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使她遗忘肩膀的疼痛,快步跟上少年,手中的短剑护卫着侧翼。
“谢谢!”她大声喊道,风声和嘶吼声让她不得不提高音量,“但铳枪是要换弹的!你省着点用!”
莫洛斯扣住扳机的食指一顿。
习惯用“裁决”的他完全忘了普通的铳枪无法吸收芒荒能源转化为弹药。
按照逐影庭标准铳枪的子弹数计算的话,他手里这把铳枪应该还剩下三四发子弹。
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但恩瑞妮的敏锐却超乎他的意料。
“换弹的一秒钟都是危险。”恩瑞妮背靠着莫洛斯侧面,“这些魔物不是很强,用铳枪是在浪费!”
莫洛斯将铳枪收回腰侧,目光扫过眼前无穷无尽的魔物潮。
糟糕啊…是魔物有特殊信息素交流,还是距离厄里那斯的出世的时间越来越近?
眼下的魔物潮已经膨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原路返回几乎是无稽之谈。
莫洛斯当机立断,转身的同时左手扣住恩瑞妮的肩,用力将她往后一扯。
“你的任务目标具体在哪?给我指路,我们要冲出去。”
猛地被一拽的恩瑞妮吓了个半死,她还以为刚刚的救命恩人在无尽的魔物潮中失去了希望,想拉她垫背!
本能的反抗在少年的话中骤然消散,她持剑的手一松,抬眼望去,身高腿长的少年一把长剑耍得虎虎生风,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魔物能靠近他们周边。
“哦哦,我、我记得大致方向,让我仔细看看。”
恩瑞妮暗自唾弃内心阴暗的自己。
剑术这么高超的人,要是真想要自己的小命哪里用得着弯弯绕绕?一剑下来自己就可以直接安详躺下坐等水神大人的垂怜了。
不过…他的剑法,怎么有点眼熟?
恩瑞妮一边翻看地图,偶尔抬眼望去,只感觉少年的动作越发熟悉,甚至有一种既视感,她的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傻大个的身影。
“逐影庭的…”
“什么?”
莫洛斯没听清,微微偏头问道,“哪边?”
恩瑞妮如梦初醒。
管他是不是逐影庭的人呢,现在哪里管的到少年的真实身份?
不过是和自己男朋友的剑法有几分相似而已。
而且啊,在她看来,自己男朋友那练了十年的剑远远没有少年的锋利。
逐影庭的剑法主打就是一个快、准、狠。
莫洛斯的出招几乎完美与这套剑法的要旨重合,虽然时机不对,但恩瑞妮也不由感叹,看莫洛斯用剑真的是一种享受,没有一招一式是拖泥带水的,每次抬剑最少都有一只魔物失去生命。
“在东北方向。”
恩瑞妮把地图随意揉搓进裤兜,重新举剑,替莫洛斯分担压力的同时用眼神示意方向。
“距离不远了!我们要快点过去!多拖一秒说不定就有一个孩子失去…”生命
莫洛斯听懂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决心与坚定。
但,他的思绪却不由顺着湖泊流向未来,停在一个抱憾终身的逐影猎人的相框上。
“即使你可能会死?”
恩瑞妮瞳孔骤然扩大。
她不可置信地转回头,不敢相信对方37c的嘴里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一个丘丘人在她失神的瞬间高高跃起,手中的火把燃烧灼热的温度,朝她的脑袋砸去。
一道剑光闪过,令人安心的手臂挡在她眼前。
莫洛斯察觉的自己的失言,“抱歉,我只是有点…”
“好奇吗?”
恩瑞妮扬了扬眉峰,莫洛斯这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有一双凌厉的眉,平时被宽大的眼镜盖住,多了几分温婉。
但仅是这样,就与那位逐影猎人在未来常常描述的形象有所不同。
在那位逐影猎人的眼中,他的爱人是天真的、是温柔的、是脆弱的、是需要保护的。
但在莫洛斯的眼中,恩瑞妮是鲁莽却不天真,坚韧却不脆弱的。
“人早晚都会死的。”恩瑞妮抬手摘下眼镜,上面血污已经开始遮挡她的视线,“但我们已经享受过幼年的稚嫩,童年的美好,少年的狂妄,青年的酸涩。而那些孩子,他们还有很多没有见过,没有听过,没有碰过。”
“如果能用我的一条命,哪怕拖延魔物吞噬他们几秒钟,或许就能等来转机,哪怕救下一个孩子,我都不虚此行。”
莫洛斯有些语塞。
但见恩瑞妮已经摊开说了,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逐影猎人困惑一生的问题。
“哪怕是让某个在未来等你回去吃蛋糕的人,永远只能对着一张照片流泪吗?”
恩瑞妮愣住了。
在战场上失神是很危险的事情,几分钟前的一幕已经告诉她了。
但面前的少年实在是强大的不像话,自己偶尔抬手砍下的一剑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对方故意放了一个孱弱的魔物给她,让她有点参与感。
莫洛斯也不负她的期待,即使这次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但依然没有一只魔物越过莫洛斯的防线,来到她面前。
恩瑞妮的手在剑柄上握住又松开,
她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这些画面交织成网,紧紧包裹她的心。
“他…他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半晌,恩瑞妮终于开了口。
“他不会。”莫洛斯立刻否决了这份可能性,他在未来见证过的男人一生都在痛苦与后悔中徘徊。
“是吗?”恩瑞妮不知怎么竟然笑出了声,或许在她的猜想里当真有这么一个画面,揭示这段悲痛的可能。
“那就要怪他自己啦!”恩瑞妮笑着摇头,眼里那份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自己追我的时候说过的话都能忘,那就活该他痛苦吧!而我可是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就决定一定会履行我们之间的诺言。”
她认为的爱情从不是陪伴与占有,而是互相成就崇高的理想。
“为枫丹,为正义,奉献一切!”
莫洛斯挥剑的动作慢了一些,但魔物的头颅依然如约滚下。
他喉结滚动,相片中女人的形象逐渐立体丰满,在他的眼前不断重塑,构成了恩瑞妮如今的样貌。
他的目的并没有恩瑞妮想象的单纯。
莫洛斯在心中发出一声苦笑,比起恩瑞妮赤忱的正义,自己所坚持的正义是如此的飘忽不着实处。
宛如大海上茫茫航行的小船,只需一片巨浪便会万劫不复。
他只是…试图扭转恩瑞妮必死的命运,证明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预言,也是可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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