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片桃花瓣，悠悠落在草地上。四周依旧静得只有风拂过花枝的轻响，那娇柔的女声却像附在耳畔，带着笑意：“我在这儿呢，你抬头看看呀。”
他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桃树枝桠间，坐着个穿月白纱裙的女子。她的裙摆垂落如瀑，与粉白的桃花交映，几乎要融为一体。青丝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手里正把玩着一颗晶莹的果子，正是方才李玉见过的金色果实。
“你是谁？”李玉握紧乾坤笔，笔尖泛起微光——这女子身上的气息很奇特，既有自然的清灵，又带着种难以捉摸的悠远，不似邪祟，却也绝非海底生灵。
女子从树上飘然而下，足尖点在草叶上竟未压弯一片叶。她走到李玉面前，眉眼弯弯如新月，声音比灵泉更柔：“我是这里的守园人，你可以叫我阿月。”
泉灵儿这时也跑了过来，抱着李玉的胳膊，好奇地打量阿月：“你一直在这里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阿月笑着揉了揉泉灵儿的头发，指尖带着花瓣的清香：“这里叫‘忘忧谷’，是三界之外的灵境，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误打误撞进来。”她看向李玉，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你刚才想留在这里，避开外面的纷扰，对吗？”
李玉心头一震，这女子竟能看透他的心思。他定了定神：“外面的事与你无关。我们只是意外闯入，想知道怎么出去。”
“出去？”阿月拿起那颗金色果实，在掌心轻轻抛着，“外面有打不完的邪祟，守不完的家园，还有那些让你牵挂又疲惫的责任。留在这里多好，有吃不完的灵果，看不尽的桃花，不用修炼也能灵力自涨，再也没人会来打扰你们。”
她的声音像带着魔力，让李玉的心莫名一动。是啊，留在这里，就不用再担心星主的阴招，不用再看生灵涂炭，不用再让身边的人跟着担惊受怕……
“李玉哥哥才不会留下！”泉灵儿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外面有玉珊姐姐，有小九，有那么多等着我们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阿月的目光落在泉灵儿身上，笑意淡了些：“小姑娘，责任是会累人的。你看他眼底的倦意，难道不想让他歇歇吗？”
“累了可以一起歇，但不能逃跑！”泉灵儿攥紧李玉的手，眼神坚定，“我们说好要一起守护大家的，你忘了？”
李玉看着泉灵儿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动摇瞬间消散。他想起光桥的符文，想起灵核的脉动，想起银鳞人鱼的歌声，想起那些在战斗中并肩的身影——那些或许沉重，却是他甘愿背负的牵挂。
他对阿月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好意，但我们有必须回去的理由。还请告知出路。”
阿月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笑了，笑得像春风拂过桃花：“果然是心性坚定的孩子。罢了，既然你们不愿留下，我便指给你们路。”
她抬手往山谷深处一指，那里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一道流淌着金光的小溪：“顺着溪水走到尽头，能看见座石桥，踏上去就能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只是……”她顿了顿，“回去的路会比来时难走些，要守住本心才行。”
李玉点头道谢，拉着泉灵儿就要往溪边走。
“等等。”阿月抛来两颗金色果实，“带着吧，路上或许用得上。这忘忧谷的果子，能清心，也能护体。”
泉灵儿接住果子，脆生生道了谢。两人顺着溪水往前走，身后传来阿月的声音，轻得像梦呓：“记得，再累也别丢了心里的光啊……”
李玉回头望了一眼，桃林间的白裙身影已模糊成一片，只有满谷的桃花还在轻轻摇曳。他握紧泉灵儿的手，脚步坚定——外面的世界或许风雨飘摇，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心里的光不灭，再难的路，他也愿意走下去。
溪水叮咚，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朝着未知的前路，缓缓流淌。
石桥的石板带着微凉的湿意，李玉和泉灵儿站在桥中央，望着对面熟悉的桃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明明踏桥时感觉脚下的金光在流转，怎么走了许久，又绕回了忘忧谷的入口？
“这桥不对劲。”李玉蹲下身，指尖抚过石桥的纹路——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纹里，藏着与阿月气息相似的灵力，像层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谷中。
泉灵儿噘着嘴踢了踢桥边的石子：“肯定是那个阿月搞的鬼！她不想让我们走！”话音刚落，就听见桃林深处传来阿月娇柔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小姑娘倒是聪明，可惜啊，这忘忧谷，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玉握紧乾坤笔，笔尖的金光在空气中划出弧线，“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困着我们？”
“无冤无仇？”阿月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像落了场看不见的雨，“我只是惜才罢了。你资质出众，留在这谷中修炼，不出百年便能突破境界，何必回去守着那片随时会被邪祟啃噬的海？”
泉灵儿立刻把金瓶抱在怀里，鼓着腮帮子喊道：“我们的家再危险，也是我们的家！不像你，躲在这谷里当缩头乌龟，还想抢别人的人！”
“抢？”阿月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桃林里的花瓣突然无风自动，像无数把小刀子朝泉灵儿飞过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也配跟我争？”
李玉眼疾手快，挥起乾坤笔划出金光，将花瓣挡在半空。那些粉白的花瓣一触到金光，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了。“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她。”他将泉灵儿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锋。
泉灵儿却从他身后探出头，举起金瓶就往前跑：“我才不怕你！”她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倾泻金瓶，清冽的灵泉如瀑布般喷涌而出，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将桃林浇得一片狼藉。
“哎呀，好干净的灵泉。”阿月的笑声混着水花四溅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可惜啊，伤不到我。”
灵泉落在桃树上，非但没损伤枝叶，反而让桃花开得更艳了，粉白的花瓣上挂着水珠，像缀满了珍珠。泉灵儿愣住了，这灵泉连邪祟都能净化，怎么对阿月毫无作用？
李玉忽然明白了什么，拉住还想再泼的泉灵儿：“她不是邪祟，是这忘忧谷的灵识所化，与谷中万物共生，灵泉伤不了她。”
“还是你聪明。”阿月的声音又温柔起来，桃林间缓缓升起一道白影，正是阿月本人。她斜倚在桃树枝上，手里把玩着朵沾了灵泉的桃花，“既然走不了，不如留下陪我？这谷里的日子，可比外面快活多了。”
泉灵儿气得脸通红，指着阿月喊道：“你做梦！李玉哥哥才不会跟你这妖女待在一起！我们就算一辈子困在这里，也不会理你！”
“哦？”阿月挑眉看向李玉，“她倒是对你信心十足。”
李玉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对泉灵儿说：“别气了，我们再找找别的出路。”他转身走向谷中深处，那里的瀑布还在哗哗作响，或许能找到破解阵法的线索。
泉灵儿立刻跟上，走了几步又回头瞪了阿月一眼，小声对李玉说：“她就是嫉妒我们感情好！”
李玉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她嫉妒。”
阿月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她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在她掌心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谷中的风依旧温柔，桃花依旧绚烂，可不知为何，这永恒不变的宁静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而远处的瀑布边，李玉正仔细观察着水流的方向，泉灵儿则蹲在潭边，用灵泉试着浇灌潭里的小鱼。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就算困在这忘忧谷，只要彼此还在，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毕竟，心在一起，哪里都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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