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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卜周易管辂知机 讨汉贼五臣死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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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当日曹操在教场之上,亲眼目睹左慈施展“幻化尸兵”之妖术,那些提着自己头颅的“行尸”,口中发出凄厉的怪叫,潮水般向他涌来,其“恐怖诡异之景象”,饶是曹操这等“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枭雄,亦是吓得魂飞魄散,当场便惊倒于地,不省人事。

须臾之间,那股摧人心魄的黑风渐渐停歇,漫天飞舞的沙石也尘埃落定,教场之上,那些先前“群尸乱舞”的恐怖景象,竟又如同幻梦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发生过。左右侍卫慌忙将昏迷不醒的曹操扶起,送回魏王宫中。曹操醒转之后,便因此番惊吓,心神受创,竟染上了重病,卧床不起,日夜被那“群尸索命”的噩梦所缠绕,其“枭雄之气”也因此而大为衰减。虽有御医精心调治,各种名贵药材不断,却始终不见好转。

后人有诗赞左慈戏曹操曰:

飞步凌云遍九州,‘仙踪飘渺’任遨游。

独凭遁甲‘玄妙术’,‘天地造化’在掌中。

等闲施设神仙法,‘戏弄奸雄’谈笑中,

点悟曹瞒‘回头岸’,怎奈‘权欲’不转头。

曹操染病日久,服药无数,却总是“药石罔效,病体难愈”。正在此时,适逢太史丞许芝,从旧都许昌前来邺郡公干,听闻魏王抱恙,便前来拜见。曹操正为病情烦忧,便令许芝为自己卜算一卦,看看吉凶如何,病体何时能愈。

许芝占卜完毕,对曹操说道:“大王身系天下安危,此番病厄,虽有惊险,但卦象显示,尚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之兆。大王可曾听闻过当世有一位神卜,名叫管辂之人?”

曹操道:“此人名讳,孤倒是略有所闻,似乎有些‘未卜先知’的奇能。只是不知其术法究竟如何玄妙,你可否为孤详细说来听听。”

许芝躬身答道:“遵命。管辂,字公明,乃是平原郡人士。此人容貌生的有些粗陋丑怪,平日里又喜好饮酒,言行疏狂不羁,不拘小节。他的父亲,曾担任过琅琊郡即丘县的县令。管辂自幼年时代起,便与众不同,对天上的星辰运行,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常常彻夜不眠,仰望星空,揣摩星斗的奥秘,便是父母也无法禁止他的这种行为。他常说:‘家中所养的鸡,与那野外的鸿雁,尚且知道时辰节气,何况我等生而为人,岂能不察天地之变,不晓阴阳之理?’他与邻家的孩童们一同玩耍之时,别的孩子只是嬉戏打闹,他却总喜欢在地上画出天宫星图,将日月星辰的位置一一标示出来,煞有介事地进行推演。”

“待到管辂稍微长大一些,便已深明《周易》的精髓奥义,能够仰观天象,解读风角之变,其卜筮术数之能,已是出神入化,更能兼善面相之术,吉凶祸福,往往一望便知。当时的琅琊太守单子春,听闻管辂的‘神卜’之名,便特地将他召来相见,想要试探其才学。当时在座的,还有百余名当地的名士宿儒,皆是能言善辩之辈,准备向管辂发难。”

“管辂来到堂上,见了太守,却并不慌张,反而对单子春说道:‘明府,辂如今年纪尚轻,胆气未足,初见这等大场面,心中难免有些发虚。可否请明府先赐我美酒三升,待我饮过之后,壮了胆气,而后再与诸位高士畅谈?’单子春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豪饮之气’与‘从容之态’,心中亦是称奇,便依言赐酒。管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饮毕,他才环顾四周,对单子春问道:‘今日明府欲与辂探讨易理,不知是想与明府您亲自对答,还是与这满座的饱学之士一同切磋?’单子春笑道:‘小友不必过谦,今日便由老夫亲自与你旗鼓相当,一较高下!’”

“于是,单子春便与管辂开始讲论《周易》的玄奥义理。管辂虽然年轻,但谈起易理来,却是亹亹而谈,滔滔不绝,每一句话都直指精髓,深奥无比。单子春反复诘难,旁征博引,试图难倒管辂,但管辂皆是对答如流,应变自如,其‘辩才之敏捷’与‘学识之渊博’,令人叹为观止。二人从清晨一直辩论到日暮黄昏,席间的酒食都未曾动用分毫。单子春以及在场的百余名宾客,无不对管辂的‘神童之才’心悦诚服,叹为观止。自此之后,管辂‘神卜’之名,便传遍天下,被誉为‘百年难遇之奇才’。”

“后来,当地有一位名叫郭恩的居民,他们兄弟三人,不知何故,都患上了一种奇怪的跛足之疾,行动不便,遍请名医,皆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他们便请来管辂,为其占卜病因。管辂起卦之后,沉吟片刻,对郭恩说道:‘从卦象上来看,你家祖坟之中,有一位女性冤魂作祟,其‘怨气极深’,缠绕不去。此女鬼若非是你的伯母,便是你的叔母。’管辂又详细推算了一番,接着说道:‘昔年天下饥荒,民不聊生。你家中这位长辈,为了谋取区区数升米粮的微末利益,竟狠心将此女推入枯井之中,然后又用一块巨大的石头,将其头部砸破,致其惨死!此女孤魂无依,痛苦万分,日夜向天哭诉冤情。故而,上天降下惩罚,使你们兄弟三人都得了这跛足之疾,以示报应。此乃‘因果报应,天理昭彰’,非人力所能禳解,也无法医治。’”

“郭恩兄弟三人听完管辂之言,回忆起往事,想起家中确实曾有如此一位长辈,因饥荒而神秘失踪,不由得面面相觑,汗流浃背,当即痛哭流涕,伏地认罪,承认确有其事。其‘悔恨与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又有一次,安平太守王基,听闻管辂‘神卜’之名,便派人将管辂延请至家中做客。恰逢信都县令的妻子,长期患有头痛之症,其子又时常感到心口疼痛,二人皆是久治不愈,痛苦不堪。王基便请管辂为他们母子二人占卜病情。管辂起卦之后,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据卦象所示,此府衙正堂的西边角落之下,埋有两具含冤而死的尸骸:一具男尸,手中持着长矛;另一具男尸,手中则拿着弓箭。他们的头颅皆埋在墙壁之内,而双脚则露在墙壁之外。那手持长矛的男尸,其‘怨念所化之煞气’主刺头部,故而夫人头痛不止;那手持弓箭的男尸,其‘凶戾之气’主攻胸腹,故而公子心痛难当。’”

“王基等人听了,将信将疑,便依照管辂所指的方位,派人挖掘。果然,在西角墙下,挖入地下约有八尺深的时候,发现了两口腐朽的棺木。打开棺木,只见其中一口棺材之中,果然放着一柄已经锈蚀的长矛;另一口棺材之中,则放着一张已经腐朽的角弓和数支同样腐朽的箭矢。管辂便命人将这两具骸骨,连同棺木,一并迁往城外十里之外的僻静之处,好生安葬,并请道士为其超度亡魂。说也奇怪,自从迁走了那两具骸骨之后,信都县令的妻子与儿子的怪病,便霍然而愈,再也没有复发过。”

“还有一次,馆陶县令诸葛原,因政绩卓着,被朝廷升任为新兴郡太守。管辂前去为其送行。席间,有宾客说起管辂能为人‘覆射’,即能准确猜出被覆盖之物。诸葛原素来不信此等‘术数玄学’,便想当场考较一番。他暗中派人取来了燕子的蛋、蜜蜂的蜂巢以及一只蜘蛛,分别藏在三个不透明的盒子之中,然后请管辂占卜盒中究竟是何物。管辂微微一笑,当即起卦,待卦象生成之后,便在每一个盒子上,各写下了四句判词。”

“第一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雌雄以形,羽翼舒张。’众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数枚尚未孵化的燕卵!其‘生命孕育之机’与‘归巢飞翔之态’,被描述得惟妙惟肖。”

“第二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个结构复杂、孔洞繁多的蜜蜂蜂巢!其‘倒悬而居’与‘酿蜜化蛹’的特性,亦是分毫不差。”

“第三个盒子上的判词是:‘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昏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正在吐丝结网的活蜘蛛!其‘多足细长’与‘结网捕食’的习性,也被说得丝丝入扣。”

“诸葛原与在场的宾客,亲眼目睹管辂‘覆射之术’如此神奇,无不惊骇万分,对其‘通神之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又有一次,乡里有一位老妇人,家中丢失了一头耕牛,心急如焚,便前来求管辂占卜牛的去向。管辂起卦之后,对老妇人说道:‘老人家不必忧虑。你丢失的牛,并未走远。你速速前往村北小溪之旁,仔细寻找,定能发现。那里应有七个人,正在一处茅草屋后,宰杀烹煮你的牛。你若去得快些,或许还能寻回些皮肉筋骨。’老妇人将信将疑,依照管辂所言,急忙赶往村北小溪。果然,在溪边的一处破旧茅舍之后,发现了七个形迹可疑之人,正在架起大锅,煮食牛肉,地上还散落着牛皮与骨头!老妇人当即报官,将那七个盗牛贼扭送至本郡太守刘颐(原文为刘?,应为刘颐或类似发音)的府衙。刘太守审问之下,那七人对盗牛杀牛之事,供认不讳,当即被判罪入狱。刘太守因好奇老妇人是如何得知盗牛贼藏匿之处的,便开口询问。老妇人便将管辂为其‘神卜指路’的经过,如实相告。”

“刘太守听了,亦是不太相信,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便也派人将管辂请至府中,想要亲自试探一番。他暗中将自己平时使用的官印印囊,以及一根从野外捡来的山鸡羽毛,分别藏在两个不透明的盒子之中,然后请管辂占卜。管辂起卦之后,依旧从容不迫,在两个盒子上各写下判词。第一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众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太守的官印印囊!其‘形状特征’与‘代表信义权威’的功用,描述得极为贴切。第二个盒子上的判词是:‘岩岩有鸟,锦体朱衣;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根色彩斑斓的山鸡羽毛!其‘山野之性’与‘报晓之德’,亦是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刘太守亲眼见证管辂‘神卜之术’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得大为惊骇,自此便将管辂奉为上宾,时常请教。”

“还有一段更为传奇的经历。一日,管辂出城到郊外闲游散心。他看见一名年轻的农夫,正在田中辛勤耕作。管辂停下脚步,站在田埂之旁,仔细观察了那少年良久,然后才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小哥,高姓大名?今年贵庚几何?’那少年停下手中的农活,恭敬地回答道:‘小人姓赵,单名一个颜字,今年刚满十九岁。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管辂道:‘老夫便是平原管辂。’他凝视着赵颜的面容,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惜!可惜啊!我观你眉宇之间,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死气’,恐怕三日之内,便有性命之忧。你如此年轻,样貌也算俊美,只可惜‘阳寿将尽’,实在令人惋叹!’”

“赵颜听了这话,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耕田?急忙扔下农具,飞奔回家,将管辂所言,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听闻独子将有杀身之祸,更是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追赶上来,寻到管辂,双膝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苦苦哀求道:‘神卜先生!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儿子吧!老朽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管辂扶起老人,亦是面露难色,叹道:‘老人家,此乃天命注定,生死有数,非我凡人所能轻易更改啊!’赵老汉依旧不肯放弃,只是不住地磕头哀求。赵颜亦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苦苦恳求管辂救命。”

“管辂见他们父子二人,情真意切,其‘舐犊之情’与‘求生之愿’感人至深,心中也不免有些恻然。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对赵颜说道:‘也罢!看在你父子情深一片的份上,我便指点你一条或可‘逆天改命’的途径,成与不成,便看你的造化了。你明日可准备一瓶上好的清酒,以及一块鲜美的鹿肉干,亲自携带这些物品,前往城南的南山深处。在那山中,有一棵参天古松,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你当会看见有两位老者,正在那盘石之上专心致志地对弈下棋。其中一位,面向南方而坐,身穿一袭洁白的道袍,其容貌长得有些凶恶;另一位,则面向北方而坐,身穿一件鲜红的道袍,其容貌却生得十分俊美。你可在他们二人下棋下到最为兴浓,浑然忘我之际,悄悄上前,将你带来的美酒与鹿脯,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取用。切记,不可出声打扰。待到他们饮酒食肉已毕,棋局也告一段落之后,你便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诚心诚意地向他们祈求增加阳寿。若能感动他们,你便有望‘延年益寿,化险为夷’了。但你须牢牢记住,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是我管辂所教,否则天机泄露,你我二人,皆会遭受天谴,切记!切记!’赵老汉千恩万谢,苦苦挽留管辂在家中暂住几日,以观后效。”

“次日一早,赵颜便依照管辂的吩斥,怀揣着美酒、鹿脯以及杯盘等物,独自一人,进入了南山深处。”

“赵颜在山中大约行走了五六里路程,果然看见前方有一棵巨大的古松,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松树之下,平放着一块方正如棋盘的巨大青石。青石之上,果然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对弈,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闻,其‘仙风道骨之气’与‘棋局杀伐之意’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神秘。赵颜不敢惊扰,悄悄走上前去,将带来的美酒与鹿脯,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棋盘之旁,然后便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那两位老者,依旧沉浸在棋局的胜负之中,似乎并未察觉赵颜的到来。他们随手拿起酒壶与鹿脯,一边下棋,一边饮酒食肉,不一会儿,酒已饮尽,肉也食光。待到一局棋下完,二人这才注意到跪在一旁的赵颜。穿红袍的老者见赵颜涕泪满面,神情悲苦,便开口问道:‘少年人,你在此哭泣,所为何事?’赵颜闻言,更是悲从中来,伏地叩首,泣不成声地将自己阳寿将尽,恳求二位仙长赐予阳寿之事,哀告了一遍。”

“两位老者听完赵颜的哭诉,皆是大吃一惊。穿红袍的老者掐指一算,恍然道:‘唉!此事定是那平原管辂小儿饶舌,泄露了天机!也罢,也罢,我二人既已享用了他这番孝敬的美酒佳肴,便不能全然不顾。只是这生死之事,乃由天定,岂能随意更改?’穿白袍的老者,则从身旁取出一本薄薄的簿籍,翻开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对赵颜说道:‘你这小娃娃,命中注定,今年确实只有十九岁阳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过……看在你一番孝心,又与我等有此一面之缘的份上,老夫今日便破例一次,为你稍作更改。’说罢,他便在那生死簿上,赵颜名字后面代表阳寿的‘一十’二字之上,轻轻添上了一个‘九’字,使其变成了‘九十’。然后,他对赵颜说道:‘好了!你如今阳寿可至九十九岁了!速速回去,见到那管辂之后,告诉他,日后休要再胡乱泄漏天机,否则,必遭天谴,悔之晚矣!’穿红袍的老者亦是提笔,在那更改之处,加盖了一个小小的印章。”

“话音刚落,只闻一阵奇异的香风吹过,那两位老者,竟在赵颜的眼前,化作了两只洁白美丽的仙鹤,冲天而起,盘旋数圈之后,便消失在云霄深处!赵颜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急忙叩谢救命之恩,这才怀着‘劫后余生之喜悦’,返回家中。”

“赵颜回到家中,将南山奇遇的经过,告知了管辂。管辂听罢,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穿红袍的老者,便是掌管人间‘生’之权柄的南斗星君;那穿白袍的老者,则是掌管人间‘死’之簿籍的北斗星君。’赵颜又好奇地问道:‘先生,我曾听闻北斗共有九颗星辰,为何昨日所见,却只有一位星君?’管辂解释道:‘所谓北斗九星,乃是其‘神力分散’之象;而其‘本体真灵’,则是合二为一,两位一体也。北斗注死,南斗注生,此乃天道常规。如今南斗星君已为你添注了阳寿,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赵家父子对管辂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自此之后,管辂深恐因屡次泄漏天机而遭受天谴,便轻易不再为寻常之人卜算吉凶,以免招惹祸患。此人如今正在平原郡隐居,大王若想预知自身休咎,何不立刻派遣使者,将他召来,亲自一问便知?”

曹操听完许芝的这番讲述,对管辂的“神卜之术”更是深信不疑,心中也燃起了一丝“求生希望之火”,当即大喜,立刻派遣心腹使者,携带重金厚礼,星夜兼程,赶往平原郡,恭请管辂前来邺郡相见。

管辂接到魏王的征召,倒也并未推辞,随即便与使者一同来到了邺郡王宫。参拜已毕,曹操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前些日子遭遇左慈妖人,以及后来染病之事,详细述说了一遍,恳请管辂为自己占卜吉凶,看看此病能否痊愈,是否有性命之忧。

管辂听完曹操的叙述,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大王不必过虑。左慈所为,不过是些江湖幻术,障眼之法而已,其‘虚妄之气’甚重,并非真有‘鬼神之力’。大王乃身负‘天命之人’,自有‘龙气护体’,岂会被此等小术所伤?此番病厄,不过是因一时惊惧,心神失调所致,只要大王放宽心怀,静心调养,不久之后,必然会自行痊愈,何必为此忧虑?”其言语之间,充满了“安定人心之力”。

曹操听了管辂这番话,只觉得胸中郁结之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也减轻了许多,病情果然因此而渐渐好转起来。

曹操龙心大悦,又令管辂为自己占卜天下大事的走向。管辂起卦之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卦象显示: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

曹操又令管辂占卜自己魏国国祚以及子孙后代的兴衰长短。管辂再卜一卦,说道:“狮子宫中,以安神位;王道鼎新,子孙极贵。”

曹操急忙追问其中详细的含义。管辂却只是摇头道:“天机玄奥,茫茫天数,不可过早预知,亦非人力所能尽窥。大王只需静待时日,日后自然会一一应验。”

曹操见管辂不肯细说,也不便强求。他见管辂确有“神异之能”,便想将其留在身边,封他为太史丞,掌管天文历法,观测星象灾异。

管辂却拱手辞谢道:“多谢大王美意。只是贫道生来‘命薄相穷’,命中注定与这‘官禄之气’无缘,实在不配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万万不敢接受。”

曹操好奇地问道:“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是嫌官职太小么?”

管辂摇了摇头,答道:“非也。并非官职大小之故。实不相瞒,贫道曾为自己相过面。我额上无‘主事之骨’,眼内无‘守成之睛’;鼻梁无‘撑持之柱’,脚下无‘立地之根’;脊背无‘辅弼之三甲’,腹内无‘容纳之三壬’。此等面相,命中注定,只可像在泰山之上祭祀鬼神那般,做些与‘阴间之事’相关的勾当,却万万不能治理阳间的生民百姓啊。”其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宿命的无奈”。

曹操听了,更是惊奇,便指着自己问道:“既然先生精通相术,不妨也为孤看一看,孤之面相如何?”

管辂抬头仔细端详了曹操的面容片刻,然后微微一笑,道:“大王如今已是位极人臣,‘九锡加身,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需要贫道来为您看相么?”其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显——曹操的“权臣之相”早已昭然若揭,再往上,便只有那“九五之尊”了。

曹操听了,心中虽是受用,但表面上却故作不解,再三追问管辂。管辂却只是微笑不语,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曹操无奈,只得又下令,让管辂为在场的文武百官,挨个看相,预测吉凶。管辂扫视了众人一眼,微微点头道:“观诸公气象,皆是‘辅国安邦之良臣’,‘治世安民之贤才’也。”其言语倒也中肯。但当曹操再追问每人具体的吉凶祸福,以及未来的命运走向之时,管辂却又都三缄其口,含糊其辞,不肯详细言明,只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后人有诗赞管辂曰:

平原神卜管公明,‘阴阳易理’掌中行。

能算南辰北斗星,‘天人之际’自分明。

八卦幽微通鬼窍,‘未来祸福’了于胸。

六爻玄奥究天庭,‘神机妙算’世不轻。

预知相法应无寿,(指管辂自知阳寿不长)

自觉心源极有灵。

可惜当年奇异术,‘遁甲天书’亦难寻,

后人无复授遗经,‘千古绝学’叹飘零。

曹操见从管辂口中问不出更多关于自身命运的细节,便又令他占卜东吴孙权与西蜀刘备二处的近期动向与吉凶。

管辂依言,布下蓍草,凝神占卜。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对曹操说道:“卦象显示:东吴方面,其‘将星暗淡,煞气凝聚’,恐有折损一大将之兆;而西蜀方面,则‘边关骚动,兵戈将起’,似有兵马犯境之忧。”

曹操听了,心中将信将疑。他深知东吴水师强盛,名将众多,怎会轻易折损大将?而刘备刚刚夺取西川,立足未稳,又怎敢主动挑衅,进犯汉中边境?

然而,就在曹操还在思忖之际,忽然合淝方面有紧急军情送达:“启禀大王!东吴陆口守将,大都督鲁肃,日前突然身染重病,不幸身故!”

曹操闻报大惊,暗道:“管辂之言,竟又应验了!”鲁肃乃是江东举足轻重的人物,其“战略眼光”与“调和吴蜀之能”,无人能及。他的病故,对东吴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也必然会对江东的政局与军事部署产生深远影响。

曹操不敢怠慢,立刻又派遣心腹细作,火速前往汉中边境,仔细探听西蜀方面的消息。

果然,不出数日,汉中方面亦有飞报传来:“启禀大王!西蜀刘玄德,已派遣其大将张飞、马超二人,统领数万‘精锐川兵’,兵分两路,正向我汉中南路重镇下辨方向逼近,欲夺取下辨关隘,其‘犯境之意’十分明显!”

曹操闻报,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刘备匹夫,竟敢如此猖狂!趁我新定汉中,根基未稳之际,便想来抢夺地盘!真当孤是好欺负的么!”当即便要下令,亲率大军,再次杀入汉中,与刘备、张飞、马超决一死战,让他们知道“魏王之怒”的厉害!

他又令管辂为此行占卜吉凶。管辂起卦之后,却连连摇头,对曹操说道:“大王息怒,切勿轻举妄动!依卦象所示,大王此行,非但难以取胜,反而恐有‘不测之灾’。更为重要的是,明年开春之后,都城许昌(此处原文有误,曹操已迁都邺郡,或指留守许都的汉献帝宫廷)之内,必将发生一场意想不到的重大火灾,其‘火光之煞’甚是凶猛,恐会危及宫室,动摇国本。大王还是应当以‘国都安危’为重,暂缓西征之念,留守邺郡,以防不测为上。”

曹操见管辂先前所言,皆一一应验,对其“神卜之能”已是深信不疑,不敢再将其言视为儿戏。因此,他听了管辂关于“许都火灾”的预警之后,虽然心中对刘备的“挑衅之举”依旧愤恨不已,但也只得强压下怒火,暂时打消了亲征汉中的念头,决定留居邺郡,静观其变。

他派遣大将曹洪,统领五万“中央精兵”,火速驰援汉中,协助夏侯渊、张合二人,共同镇守东川(汉中)各处险要关隘,务必将刘备的“进犯之军”挡在境外。又派遣大将夏侯惇,统领三万“京畿禁卫”,在许都及其周边地区,来回巡逻警戒,加强防备,以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不虞之变”。同时,他又任命心腹长史王必,总督御林军马,负责都城邺郡的日常防卫与宫廷安全。

主簿司马懿听闻曹操任命王必总督御林军,眉头微蹙,私下向曹操进言道:“大王,王必此人,虽然忠心可嘉,但其性情素来嗜酒贪杯,且为人处事,‘宽纵有余,而严明不足’。御林军乃是拱卫王宫,护卫大王安全的‘禁中之卫’,其责任之重,非同小可。以此等重任,托付于王必,臣窃以为,恐有不妥之处,万一其因饮酒误事,或治军不严,酿成大祸,悔之晚矣。”其“深谋远虑之智”与对王必“能力之疑”显而易见。

曹操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笑道:“仲达多虑了。王必此人,乃是孤早年起兵,披荆棘,历艰难之时,便一直追随于我的‘老兄弟’。他对我忠心耿耿,而且勤勉肯干,其‘心志之坚’,有如铁石一般,最是可靠。此等重任,交与他,孤最为放心!”于是,便依旧委任王必统领御林军,屯驻于邺郡东华门之外。

时有洛阳人士,姓耿,名纪,字季行。此人早年曾在丞相府担任掾属小官,后来因其“薄有才干”,被迁升为侍中、少府。他与当朝司直韦晃,字子美,二人交情甚是深厚,皆是心怀汉室,对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行径,素来不满。尤其是在曹操进封魏王,出入宫禁皆使用天子车服仪仗之后,耿纪心中的“不平之气”与“忧愤之情”更是与日俱增,常常与韦晃私下议论,感叹“汉祚将终,国贼当道”。

时值建安二十三年,春正月。耿纪又与韦晃二人,在密室之中,秘密商议。耿纪满面愁容地说道:“子美兄,你看那曹阿瞒,奸恶之行,一日甚于一日!如今名为魏王,实则已与篡逆无异!我等身为大汉臣子,食汉禄米,岂能坐视此等‘国贼窃国’,而无动于衷,同恶相济,助纣为虐乎?”其“忠于汉室之节”与“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

韦晃亦是长叹一声,道:“季行兄所言极是!我亦为此事日夜忧心,只是苦于无计可施。不过,我倒有一位心腹好友,或许可以相助。此人姓金,单名一个祎字,表字德伟。他乃是昔日大汉名相金日磾的后人,其家族世代忠良,对曹操的‘专权跋扈’,亦是深恶痛绝,素有‘匡扶汉室,讨伐国贼’之心。更为重要的是,他与那总督御林军的王必,私交甚厚。若能说动他一同参与我等大事,以为内应,则诛杀曹贼,重兴汉室,或可有望矣!”

耿纪闻言,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疑虑,道:“德伟兄既然与那王必私交甚笃,又怎会轻易答应与我等同谋,共举反旗呢?万一他将我等计谋告知王必,岂不是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

韦晃沉吟道:“此事确需谨慎。不如我等先去他府中拜会一番,言语之间,旁敲侧击,试探其心意如何,再作定夺不迟。”

于是,耿纪、韦晃二人,便一同来到金祎的府邸拜访。金祎将二人引入后堂,分宾主坐定。寒暄已毕,韦晃便故作神秘地开口说道:“德伟兄,近来我二人听闻,王长史(指王必)深得魏王信重,权柄日重。德伟兄与王长史私交甚厚,将来魏王若真能更进一步,‘登临大宝’,德伟兄与王长史,必然皆会平步青云,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到那时,还望德伟兄能念及昔日旧情,莫要忘记提携我等兄弟二人,我二人必将感激不尽,没齿不忘!”其言语之中,充满了“试探与暗示”。

金祎听了韦晃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桌案,拂袖而起!恰在此时,有侍从奉上茶水。金祎竟怒不可遏,一把将那滚烫的茶杯,狠狠地泼洒在地上!其“愤怒之态”显而易见。

韦晃故作惊慌之状,连忙起身道:“哎呀!德伟兄!你我乃是故交好友,何故发此无名之火,如此薄情寡义,竟以热茶相泼?”

金祎怒视二人,厉声喝道:“我金祎之所以与尔等二人交往,乃是因为念及尔等皆是汉朝公卿之后,世食汉禄,理应心怀汉室,为国尽忠!未曾想,尔等今日竟不思报效国家,反而甘心去辅佐那篡逆造反之人,攀附权贵,祈求富贵!似尔等这般‘寡廉鲜耻,认贼作父’之徒,我金祎有何面目,再与尔等称兄道弟,引为知己!”其“忠义之气”与“鄙夷之情”充斥言语。

耿纪见状,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德伟兄息怒。我等亦是身不由己啊!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大汉天数已尽,魏王‘代汉自立’乃是‘天命所归’,我等不过是顺天应人,不得不为此罢了!”

金祎听了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二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耿纪、韦晃二人,见金祎果然是“忠心耿秉,疾恶如仇”之人,其“忠于汉室之心”绝非伪装,这才放下心来,相视一笑,上前对金祎道出实情:“德伟兄息怒!我等方才所言,皆是故意试探于你,并非真心。实不相瞒,我二人正是因为不忿曹贼‘欺君罔上,图谋篡逆’,故而才心怀‘诛贼兴汉’之志,特来拜访足下,共商大计。只因事关重大,不得不先行试探一番,还望德伟兄海涵!”

金祎听了,这才转怒为喜,连忙将二人扶起,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我金祎累世皆为汉臣,深受国恩,岂能甘心侍奉国贼,助纣为虐!二位将军若真有心扶保汉室,诛除奸恶,祎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韦晃道:“我等虽有‘报国杀贼之心’,奈何势单力薄,尚未能想出万全的‘讨贼之策’。”

金祎目光一闪,沉声道:“此事不难!我欲效仿昔日董承国舅,行那‘里应外合’之计!我与那王必私交甚厚,可以设法将其诱出,然后趁其不备,将其刺杀,夺取他手中所统领的御林军兵权!然后,再以此兵力,扶助天子銮舆,登临五凤楼,当众宣布曹操罪行,号召百官万民,共同讨伐国贼!再暗中联络西川刘皇叔,以为外援。如此,内外夹攻,则曹贼可灭,汉室可兴矣!”其计谋虽显“仓促与理想化”,但其“忠勇之气”却也值得钦佩。

耿纪、韦晃二人听了金祎的计策,皆是抚掌称善,觉得此计或可一试。

金祎又道:“我尚有两位心腹之人,皆与那曹贼有着‘不共戴天之杀父血仇’。他们如今正潜居于许都城外,武艺高强,胆识过人,若能得他们相助,作为我等羽翼,则大事成功的把握,又可增添几分!”

耿纪急忙问道:“不知是何方英雄?”

金祎道:“此二人,乃是昔日太医吉平的两个儿子:长子名叫吉邈,字文然;次子名叫吉穆,字思然。当年,曹操因董承‘衣带诏’之事败露,曾将他们的父亲吉平残酷杀害。二子侥幸逃脱,流落他乡,远避灾祸。如今,他们已秘密潜回许都,只为寻找机会,为父报仇雪恨。若我等以此大事相托,并许以‘共诛国贼’之名,他们必然会感恩戴德,奋勇从命,绝无二话!”

耿纪、韦晃二人听了,更是大喜过望,连称:“天助我也!”

金祎当即便派遣心腹之人,秘密出城,将吉邈、吉穆兄弟二人唤来。须臾之间,二吉来到金祎府中。金祎将密谋讨伐曹操,为国除奸,为父报仇之事,向他们兄弟二人详细述说了一遍。吉邈、吉穆兄弟二人听罢,想起父亲惨死之状,不由得悲从中来,感愤交加,泪流满面,那股积压多年的“怨气与杀气”冲天而起!二人当即对天盟誓,誓要手刃国贼曹操,为父报仇,为国除害!

金祎见众人“同心同德,众志成城”,心中大定。便与众人商议具体行动的日期与细节:“诸位,来日正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之夜。按照惯例,城中必然会大张灯火,百姓出游,庆赏元宵佳节,届时城中守备,相对会松懈一些。我等便可趁此良机,举事发难!”

“具体安排如下:耿少府、韦司直,你们二位,各自带领府中家丁护院,皆要挑选那些‘武勇过人,忠心可靠’之辈,暗藏兵器。至期当夜二更时分,便悄悄潜至王必的御林军大营之前。只看营中火起为号,你们便立刻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侧,同时杀入王必营中,务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斩杀,夺取兵符!然后,立刻随我一同杀入皇宫,胁迫天子登上五凤楼,晓谕百官,宣布曹贼罪行,号召天下共讨之!”

“吉文然、吉思然兄弟,你们二人则负责在城外联络旧部,纠集同道,于二更时分,同时在城外各处要点放火为号,并大声呼喊,号召城中百姓,共同起来,诛杀国贼曹操的党羽,截断城内曹军各部的相互救援之路!待天子降下讨贼诏书,招安城内局势之后,我等便可立刻整顿兵马,杀奔邺郡,生擒国贼曹操!同时,火速派遣使者,携带天子密诏,前往西川,敦请刘皇叔尽起大军,前来会剿!今日我等五人,在此约定,至期二更时分,务必准时举事!切不可像昔日董承国舅那般,因事机不密,而自取其祸,反误了国家大事!”

五人计议已定,皆觉此计“天衣无缝,胜算在握”,当即便对天盟誓,歃血为盟,约定生死与共,不成功便成仁!然后,各自归家,秘密整顿军马器械,招募死士,只待元宵佳节之夜,石破天惊,举事发难!

且说耿纪、韦晃二人,皆是朝中官员,家中也颇有些势力,各自都有家丁护院三四百人。他们暗中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分发了预先准备好的兵器铠甲,并许以重赏,只待元宵夜起事。吉邈、吉穆兄弟二人,也在城外,凭借父亲吉平昔日的“仁医之名”,以及他们兄弟“为父报仇之孝义”,秘密联络了三百多名对曹操不满的江湖豪杰、以及一些被曹军欺压的亡命之徒,只推说是元宵佳节,出城围猎游玩,也已安排停当。

金祎则在举事之前数日,特地前往拜访王必,假意说道:“王将军,方今天下,海内稍安,魏王‘神威’震慑四方。如今又值元宵佳节,乃是与民同乐,粉饰太平的大好时机。将军何不下令,让许都城内(应为邺都,原文沿用许都)的居民百姓,都高挂灯笼,张灯结彩,燃放烟火,以显示我大魏国泰民安,一片‘繁华昌盛之气象’,也好让魏王龙心大悦啊。”其言语之中,充满了“谄媚与蛊惑”。

王必为人本就“粗枝大叶,喜好铺张”,听了金祎这番话,觉得甚是有理,当即便采纳了他的建议,下令通告城内居民,务必在元宵佳节之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放花灯,尽情庆赏佳节。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日元宵之夜。这一夜,天色晴朗明霁,星月交相辉映,邺都城内,六街三市,到处都悬挂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花灯,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男女老少,皆盛装出游,观灯赏月,猜谜作乐,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的景象。真个是金吾不禁,玉漏无催,官府也放宽了宵禁,任由百姓尽情欢乐。

王必与手下的御林军诸位将领,也在自己的大营之中,大排筵宴,开怀畅饮,欢度佳节。

夜至二更以后,酒阑人散,营中将士大多已酣然入睡。忽然之间,只听得王必大营的后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呐喊之声,紧接着,便有数处火光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照耀得一片通红!有巡逻的军士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启禀将军!不好了!营后…营后突然火起,火势凶猛,还有…还有不明身份之人,正在冲击我军营寨!”

王必闻言大惊,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慌忙披挂出帐查看。只见营寨后方,果然已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热浪逼人。更兼喊杀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王必立刻意识到,定是营中发生了兵变,或是遭到了敌军的夜袭,心中又惊又怒,急忙翻身上马,提了兵器,便要出营指挥平叛。

他刚刚冲出南门,迎面便撞上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耿纪!耿纪眼见仇人王必出现,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搭话,张弓搭箭,觑准王必,便是一箭射去!王必猝不及防,肩头之上,正中一箭,剧痛钻心,险些从马上栽倒下来!他自知不是耿纪对手,又见周围杀声震天,敌我难辨,不敢恋战,急忙拨转马头,望西门方向狼狈逃去。

背后,耿纪率领的家丁护院,已如潮水般掩杀过来。王必慌不择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战马也跑丢了,只得弃马步行,仓皇逃命。慌乱之中,他竟逃到了金祎的府邸门前!此时的王必,早已将金祎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多想,急忙上前,用力叩打金府大门,口中大喊:“德伟贤弟!德伟贤弟!快快开门!营中有变,速速救我!”

原来,金祎早已依照约定,一面派遣心腹之人在王必营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一面则亲率家丁死士,在营外接应耿纪、韦晃二人,共同攻打王必大营。此刻,他只留下了少数女眷以及老弱仆役在家中看守。

金府之内,金祎的妻子,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喊杀声与叩门声惊醒,听得门外有人高呼“德伟贤弟”,只道是自家夫君金祎得胜归来,便隔着门缝,大声问道:“夫君回来了么?王必那厮可曾被杀死了?”

门外的王必一听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金祎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也是同谋反贼!他哪里还敢在此停留?掉头便跑,连滚带爬地逃往了曹操族侄曹休的府中,将金祎、耿纪等人同谋造反之事,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曹休。

曹休闻讯大惊,不敢怠慢,急忙披挂上马,点起府中千余名精锐家兵,火速出府,在城中组织力量,镇压叛乱。

此时,邺都城内,已是四下火起,喊杀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乱作一团。有些地方的火势,甚至已蔓延到了皇宫附近,烧着了五凤楼的一角。汉献帝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躲入了戒备森严的后宫深处,瑟瑟发抖。曹氏在宫中安插的心腹爪牙,则拼死据守各处宫门要道,严防叛军冲入。城中到处都可听见有人在高声呼喊:“诛杀国贼曹操!扶保大汉天子!”那股“反抗的怒火”与“复兴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响彻邺都的夜空!

却说大将夏侯惇,奉了曹操之命,正率领三万大军,在距离邺都城外五里之处屯扎,负责巡逻警戒,以防不测。是夜,他正在营中巡视,忽然遥遥望见邺都城中火光冲天,喊杀声隐隐传来,心中便知不妙,定是城中发生了重大变故!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全军紧急集合,披挂整齐,如一股“黑色铁流”一般,火速奔赴邺都城下,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防止有叛党逃脱。然后,又亲自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冲入城中,接应曹休,共同镇压叛乱。

两路曹军合兵一处,兵力大增,再加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耿纪、韦晃等人的乌合之众,又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双方在城中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直混战到天色大明。

耿纪、韦晃等人,左冲右突,奋力死战,却始终等不到金祎所说的“内应”与“援军”,渐渐感到力不能支,手下人马也越杀越少,锐气大挫。不久,便有败兵回报,金祎及其心腹家丁,在攻击皇宫之时,遭遇曹氏死党顽强抵抗,寡不敌众,已尽数被杀!吉邈、吉穆兄弟二人在城外放火举事,亦被早已得到消息的巡逻曹军包围,经过一番激战,兄弟二人力竭被擒,所部三百余人,或死或降,无一幸免!

耿纪、韦晃二人听闻此信,更是心胆俱裂,知道大行“同袍之义”,宁死不降,带领手下仅存的百余名家丁,试图夺路杀出城门,逃往城外。然而,刚刚冲到城门口,便迎头撞上了早已在此严阵以待的夏侯惇所部大军!夏侯惇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耿纪、韦晃等人,皆被乱箭射倒,当场被活捉!其手下百余名忠勇家丁,则尽数被曹军乱刀砍死,无一生还!

夏侯惇入城之后,一面下令救灭城中各处余火,一面则派兵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搜捕叛党余孽。很快,便将金祎、耿纪、韦晃、吉邈、吉穆等五家人的老小宗族,以及所有牵连之人,尽数抓捕归案,打入天牢。然后,立刻派遣心腹之人,星夜赶往邺郡(此处应为事发在邺都,曹操亦在邺都,原文逻辑似有矛盾,暂且理解为向曹操禀报),将许都(邺都)发生叛乱,以及平叛经过,详细禀告给曹操。

曹操听闻此事,更是怒不可遏,下令将耿纪、韦晃二人,以及金、耿、韦、吉等五家的宗族老小,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押赴市曹,公开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同时,又下令,将在朝的文武百官,无论大小,尽数捉拿起来,押解到邺郡教场,听候发落!其“株连之广,手段之酷”,令人发指!

夏侯惇奉命,将耿纪、韦晃二人,以及五家宗族,押赴市曹。临刑之前,耿纪昂首挺立,面无惧色,对着周围的百姓与刽子手,厉声大叫道:“曹阿瞒!你这欺君罔上,篡逆汉室的国贼!我耿纪生不能亲手杀你,死后亦当化作厉鬼,日夜缠绕于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刽子手见他骂得凶,急忙用刀柄猛搠其口,顿时鲜血横流,染红了衣襟。耿纪却依旧大骂不止,直至力竭气绝而死,其“忠烈之气”撼天动地!

韦晃见耿纪惨死,亦是悲愤交加,他猛地用头撞向地面,口中连呼:“可恨!可恨!恨我等无能,不能为国除贼,反遭此厄!”竟将满口牙齿都咬得粉碎,亦是含恨而死!

后人有诗赞耿纪、韦晃曰:

耿纪精忠韦晃贤,‘汉室忠魂’日月悬。

各持空手欲扶天,‘赤胆忠心’昭九泉。

谁知汉祚相将尽,‘天意难违’徒惘然,

恨满心胸丧敌手,‘碧血丹心’永流传。

夏侯惇奉曹操之命,将五家老小宗族,尽数斩杀干净,一个不留。然后,又将朝中大小百官,皆押解至邺郡教场,听候曹操发落。

曹操来到教场,只见黑压压跪倒一片官员,他面沉似水,下令在教场左右两侧,各立起一面大旗:左边为红旗,右边为白旗。然后,他对众官员厉声说道:“耿纪、韦晃等人,胆大包天,竟敢在都城之内,公然造反,放火焚烧宫室,罪不容诛!本王知道,在昨夜叛乱之时,尔等百官之中,亦有人曾出府救火,亦有人则闭门不出,袖手旁观。今日,本王给尔等一个机会:凡是昨夜曾参与救火者,便自行站到左边的红旗之下;凡是不曾出府救火,或是闻讯不出者,便自行站到右边的白旗之下。本王言出必行,绝不食言!”

众官员听了曹操此言,皆是心中惴惴不安。他们暗自思忖:参与救火,乃是“忠于朝廷,保护宫室”之举,必然会得到魏王的赏识,定然无罪;而那些闭门不出,袖手旁观之人,则难免有“失职渎职,甚至同情叛党”之嫌,恐怕难逃惩罚。于是,大多数官员,都纷纷争先恐后地奔向了左边的红旗之下,希望能借此脱罪免祸。三停官员之中,竟有两停多人都站到了红旗之下,只有少数老弱病残,或是平日里与耿纪等人略有交往,心中有鬼之人,才战战兢兢地站到了右边的白旗之下。

曹操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来人!将所有站立于红旗之下的官员,尽数与我拿下!”

那些站在红旗之下的官员们,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开口辩解,皆称自己乃是忠心救火,并无半点反叛之心,恳请魏王明察。

曹操却冷笑道:“哼!尔等以为本王不知你们心中所想么?你们当时之所以跑去救火,并非是真心想要扑灭火焰,保护宫室,实则是想趁乱响应耿纪等人的叛乱,助纣为虐,图谋不轨罢了!本王岂能容你等这般‘包藏祸心’之徒!”

也不待众人分辩,曹操便下令,将所有站立于红旗之下的官员,共计三百余员,尽数绑缚起来,押赴漳河岸边,全部斩首示众!一时间,漳河之水,皆被染成了红色,其“株连之惨,杀戮之酷”,令天地为之变色!而那些先前因害怕而站立于白旗之下的少数官员,则因祸得福,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得到了曹操的赏赐,仍令他们官复原职,返回许都(邺都)当差。

先前被耿纪射伤肩膊的御林军统领王必,此时已因箭疮感染,并发身亡。曹操念其忠心护主,下令予以厚葬。并任命曹休总督御林军马,负责都城防务。又任命钟繇为相国,华歆为御史大夫,朝中百官,又经历了一番大的清洗与调动。

曹操又借此机会,进一步完善其“分封制度”,厘定侯爵为六等十八级,关中侯爵为十七级,皆佩金印,系紫绶;又另置关内外侯十六级,佩银印,系墨绶,龟纽;五大夫(爵位名)十五级,佩铜印,系墨绶,环纽。如此这般,重新厘定爵位,大封亲信功臣,整个朝廷的权力结构,几乎完全掌控在曹氏及其党羽手中,“曹魏代汉之势”已是呼之欲出。

此时,曹操方才恍然大悟,想起先前神卜管辂所预言的“来春许都(邺都)必有火灾”之言,如今果然应验!他心中对管辂的“神机妙算”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下令,再次厚赏管辂。然而,管辂却坚辞不受,依旧过着他那“疏狂避世”的隐居生活。

却说先前被曹操派往汉中协助防守的大将曹洪,统领五万大军,已抵达南郑。他与张合、夏侯渊二人商议之后,便令二人各守险要关隘,自己则亲率主力部队,进兵迎击前来进犯的西川兵马。

此时,蜀将张飞,正与其部将雷铜一同,镇守巴西郡(巴西郡治阆中,与汉中接壤)。而蜀将马超,则已率兵进抵汉中南部的下辨(地名,军事要冲)。马超令部将吴兰为先锋,统领一支人马,出哨探路,正与曹洪的大军狭路相逢。

吴兰见曹军势大,军容鼎盛,心中便有些“怯战之意”,想要暂且后退,固守待援。其帐下牙将任夔,却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见状大声道:“将军!曹军远来,立足未稳,我军若不趁此机会,先声夺人,挫其锐气,将来有何颜面去见马孟起将军?”说罢,也不待吴兰下令,便自作主张,骤马挺枪,冲出阵前,点名挑战曹洪。

曹洪乃是曹操的族弟,亦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见一员蜀军小将,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送死,不由得冷笑一声,亲自提刀跃马而出,迎向任夔。二人交锋,不过三合,曹洪便觑得一个破绽,手起刀落,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任夔已然被斩于马下!曹洪乘胜挥军掩杀,吴兰抵挡不住,大败而回,逃去下辨拜见马超。

马超见吴兰损兵折将,狼狈而回,不由得大怒,责问道:“吴兰!你未得我将令,为何敢擅自出战,轻敌冒进,以致损兵折将,挫我军‘锐气’?”

吴兰慌忙辩解道:“启禀将军,非是末将轻敌,实乃那牙将任夔,不听末将号令,擅自冲阵,方才有此大败。末将拦阻不及,亦是无奈。”

马超冷哼一声,道:“也罢!如今曹军势大,我军不宜与其硬拼。你可传我将令,命各处关隘,皆紧守不出,深沟高垒,不得与曹军轻易交锋。待我将此间军情,速速申报成都,听候主公与军师的进一步指示,再作定夺。”

曹洪见马超军连日紧守关隘,闭门不出,心中反而起了疑虑,暗道:“这马超素以‘勇猛善战’着称,如今却如此‘龟缩避战’,莫非是其中有什么诈谋,想诱我深入,然后设下埋伏不成?”又想起先前在邺都之时,神卜管辂曾有言:“定军之南,伤折一股。”他心中对管辂的预言,已是深信不疑,越想越觉得心惊,怀疑此言正应在自己身上,故而不敢再轻易冒进,竟下令大军暂且后退,返回了南郑休整。

大将张合听闻曹洪鸣金收兵,返回南郑,心中大为不解,便前来拜见曹洪,问道:“将军,我军日前方才阵斩蜀将任夔,正是‘士气高昂,军威大振’之际。马超闭门不出,足见其‘心虚胆怯’。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攻下下辨,反而要在此刻退兵回守?岂非是‘错失良机,自堕锐气’?”

曹洪面带忧色,叹道:“儁乂有所不知。非是我不想乘胜追击,实乃我前番在邺都之时,曾听闻神卜管辂有言,预示我军此番在汉中,当于定军山之南,折损一员大将。我心中对此言深感疑惧,故而不敢再轻易冒进,唯恐应验了那不祥之兆啊。”

张合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将军纵横沙场半生,大小战阵,不计其数,何曾有过半分畏惧?如今却为何要听信那江湖术士的‘虚妄之言’,而自乱阵脚,动摇了‘必胜之心’?此等言语,不过是些‘蛊惑人心之妖言’罢了,岂能当真!末将虽不才,愿亲率本部兵马,前去攻取巴西。那巴西乃是益州咽喉,若能将其拿下,则蜀郡成都,便如探囊取物一般,易如反掌耳!”其“自信果敢之气”与对管辂预言的“不屑一顾”溢于言表。

曹洪依旧面带忧色,道:“儁乂不可轻敌。那巴西守将乃是燕人张飞张翼德,此人勇猛异常,万夫不当,非比等闲之辈可比啊!”

张合傲然一笑,道:“将军休虑!世人皆言张飞勇猛,但在我张儁乂看来,不过是一勇之夫,如小儿一般,何足惧哉!此番前去,我必能将其生擒活捉,献于将军帐下!”

曹洪见张合“战意坚决”,又如此“信心满满”,也不好再多加阻拦,只是说道:“既如此,儁乂便可前往。只是万事须当小心,倘若此行有何疏失,又当如何?”

张合慨然道:“若末将此去,不能攻下巴西,擒获张飞,甘当军法处置,绝无怨言!”

曹洪当即便与张合立下了军令状。张合大喜,辞别曹洪,立刻点起本部兵马,旌旗招展,杀气腾腾,直奔巴西方向进发。

正是:自古骄兵多致败,从来轻敌少成功。‘虎将扬威’惊敌胆,‘智士运筹’定雌雄。

未知张合此番征讨巴西,与那猛张飞相遇,将会上演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龙争虎斗,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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