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莱仍然觉得不解气，但叶嘉凌已经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她用手里那把剪刀剪断了赵然和贾思茹身上的绳索，撂下一句：
“农夫与蛇，我算是见识到了。”
一屋子人来到路口，天空飘起了细雨。
叶嘉凌从自己的lv包里掏出一摞现金，目测有一万块，递给钱莱。
“莱莱，这钱你拿着，你们先去吃饭，我就不去了。”
互相推辞了几句，叶嘉凌还是把钱塞到了钱莱的怀里，向钱莱一行人表达谢意：
“明天我再给你转账一些，今天谢谢你们了。”
钱莱能看出来，这件事对叶嘉凌的打击很大，劝慰道：
“嘉凌，你也不要多想，人生的小插曲而已，都是过客，就算体验了一番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吧。”
叶嘉凌没有说话，伸手拦下了陆续而来的两辆出租车。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改天再聚。”
钱莱点头应允，看向江尧，“那你把嘉凌送回学校。”
两辆出租车冲进雨幕，扬长而去。
叶嘉凌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有点低血糖，在包里翻了翻，经常携带的糖果也没有了，但她还是和江尧说：“小问题，我们走吧。”
江尧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些糖果和一把伞，两人一起躲在伞下，许久，才又拦到一辆出租车。
车上，叶嘉凌望向窗外，看着玻璃上倒映的江尧的脸，问道：“你有带身份证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想回宿舍，想住酒店。”
江尧觉得气氛有点沉闷，故意逗她：“我可不能陪你去酒店，要是碰到星大的同学，我真成星大公敌了。”
叶嘉凌强装笑意，“明天我就从宿舍搬出去住，我现在觉得，她们可能真的都不喜欢我，我不想再陷入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了。”
“那你今天先回家吧，你家在哪？”
“不回。我妈改嫁，我爸另娶，哪里是我的家？”
江尧说：“宿舍也不回，家也不回，酒店不能住，那你要去哪儿？”
叶嘉凌有点委屈地问：“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有点大小姐脾气？”
江尧说：“没有，我认识你还不到24小时，还来不及感受到那些。”
“可是我真的没有高人一等的想法。从来没有。我对谁都是真诚以待，她们为什么？”叶嘉凌情绪有点激动：“江尧，我想不明白！”
江尧说：“不要拿恶人的理论来反省自己，否则你就上当了，你没有错。”
“我也知道我没有错。我只是很难过。”
江尧叹了口气，“不要去酒店了，今天晚上去我家吧。”
叶嘉凌犹豫了一会儿：“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江尧说：“虽然我称不上什么君子吧，但也绝不是流氓，你放心去。再说了，我妈也在。”
叶嘉凌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怀疑你的人品。我的意思是，有房间吗？”
“你要多大的房间？去了再挑吧。师傅，去星城湾。”
叶嘉凌一脸疑惑，“啊？你家在星城湾？”
……
叶嘉凌站在别墅一层挑高的客厅，环顾四周极尽奢华的装潢，不由问道：
“江尧，你没和我说实话，你爸妈两个初中老师，买得起这么好的别墅？”
江尧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
“我妈在一层睡，她睡觉很轻，别把她惊醒了，我们先去三楼，上去再说。”
两人来到三层，叶嘉凌指着配备专业器械的健身房，“你平时健身？”
江尧摇摇头，自从他搬进来，他还没有动过这些健身器材。
旁边的休闲厅倒是江尧的据点，里面有画质极佳的投影设备，他重温了很多当年的电影。
叶嘉凌来到三层延伸出来的弧形观景露台，抬起头，看见愈发密集的雨滴落在玻璃顶上。
她说：“江尧，你有很多秘密没和我说。”
“人都有秘密。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叶嘉凌不想强人所难，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道：“你困吗？明天早上有没有课？”
江尧看看表，时间刚到十二点，想了想说：“应该有，通识课和基础课基本都在上午。”
“什么叫应该有？你连多会上课都不知道？”
江尧笑着说：“我不太关心那个。”
他确实不关心，前世他在新闻行业干了十几年，现在他对那些基础理论知识毫无兴趣。
叶嘉凌说：“我明天上午没课，本来想着如果你也没有，我们现在找部电影看看。”
“想看什么？”江尧打开投影仪，坐到电脑边，准备搜索。
“苏州河。”
江尧打开那个后来消失了的知名影音软件，打开了这部他一直以来也很喜欢的电影——《苏州河》。
粗粝的胶片质感，冰冷的叙述口吻。两人窝在沙发里，没有交谈，只有江尧偶尔还是会感慨周迅当年的神颜。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直到看到这里，叶嘉凌终于流下了眼泪。
……
早上七点，叶嘉凌从另一个卧室出来，轻轻敲打着江尧的房门。
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江尧含糊不清地说：“进来吧，门没锁。”
叶嘉凌进来，拉开窗帘，轻轻推了推江尧：“该起床了。”
“再睡半小时，迟到一会没事。你干嘛起那么早，你不是下午才有课吗？”
“总不能你去上课，我赖在你家床上睡觉吧？我听见楼下有人弹钢琴，是不是你妈？”
江尧翻了个身，用力伸了个懒腰，“怎么不能？我妈很好相处的，又不会找你问东问西，她到时候只会问我。”
“好了好了……”叶嘉凌拽住江尧一只胳膊，拉起他，说道：“反正你也睡不着了，我们一起下去。”
江尧这才起床，洗脸刷牙，和叶嘉凌一起来到了一楼。
一楼，做饭阿姨在餐厅准备着早餐，正在弹奏钢琴的裴若芸看到走下楼梯的两人，心中一阵疑惑，但脸上还是充满热情地问道：
“江尧，这位是？”
叶嘉凌急忙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叫叶嘉凌，是江尧的同学，昨天……”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尧接话道：“昨天同学聚餐，我喝得有点多，她送我回来，雨也下大了，女孩子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就让她在三楼睡了。”
裴若芸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的美丽少女，断定江尧说的不是事实，不过仍然关心道：
“姑娘，想吃什么？给你们准备。”
叶嘉凌连连摆手，想也没想就说：“不用了阿姨，我们吃过了……”
“吃过了？”
“不是……我们……那个……”
江尧看出了叶嘉凌的窘迫，解围道：“妈，不用准备了，我们去外面随便吃点。”
换好了鞋，临出门的时候，叶嘉凌还不忘跟裴若芸道别：“再见，阿姨。”
雨后泥土的清香沁人心脾，出来后江尧一直笑个不停。
叶嘉凌被他的笑声传染，微笑着，握拳轻轻打向江尧的肩膀：
“笑屁啊，我就是没想好怎么和你妈解释，早知道演练一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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