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道里那串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客厅里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了。
秦婉茹站在玄关处,手里还拿着刚才想递给刘青山却没送出去的围巾。她转过身,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众人的女儿,脸上的慈爱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责备。
“霖霖。”
秦婉茹把围巾重重地挂回衣架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你今天到底咋回事啊?啊?从进门到现在,你就没给过青山一个好脸色!怎么这么不高兴?板着个脸给谁看呢?”
她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拍着扶手说道:“人家青山怎么着你了?大老远地跑过来,又陪你爸喝酒,又帮我干活,我看他那是小心翼翼地在讨好你!你倒好,跟个冰块似的!人家又不欠你的!”
谁说不欠?!
这句话在朱霖的喉咙里疯狂撞击,差点就脱口而出。
她猛地转过身,脖子一梗,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怎么不欠我?
他欠我的多了去了!
他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一份忠诚!欠我一份完整的没有杂质的爱情!
他在外面招惹了那个宫雪还不够,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风骚的于曼妮!他在我面前装深情,转头就在学校里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他把我的真心当成了什么?把我的信任当成了什么?
话到嘴边,像是一股滚烫的岩浆,烧得她嗓子生疼。
可是,看着父母那责备中带着关切、却又完全蒙在鼓里的眼神,朱霖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把那些到了嘴边的控诉,连同满腹的苦水,又一口一口地咽了回去。
没法说啊!
真的没法说!
如果说了,依照父亲那老派的性格,依照母亲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他们肯定要追问到底:欠你什么了?他干什么坏事了?
难道自己要把刘青山那些风流债都说出来吗?
难道要告诉父母,你们眼里的乘龙快婿、文坛新星,其实是个脚踩好几只船、到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大渣男?
如果真说了,这个家今晚就得炸!
父亲肯定会拍桌子骂人,甚至可能冲到学校去把刘青山给揍一顿;母亲肯定会哭天抢地,说不定还会逼着自己跟刘青山分手。
那刘青山的名声就毁了!他的前途也毁了!
而自己呢?
自己就真的要和他就此决裂吗?
不。
朱霖悲哀地发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心里委屈得要死,她依然在下意识地维护他,依然舍不得毁了他。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挫败和无力。
见女儿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又倔强着不肯低头的样子,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朱中华叹了口气。
他磕了磕烟斗,语重心长地开口了:“霖霖啊,你妈话说得虽然直了点,但理是这个理。”
朱中华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过来人的沧桑和教诲:“你今天的态度,确实太不好了。也就是人家青山脾气好,大度,不跟你计较那么多。要是换个脾气暴点的,刚才那顿饭早就掀桌子了,哪还能顺顺利利地吃下来?”
“爸……”朱霖想辩解,却被父亲抬手打断。
“你听我说。”
朱中华摆出一副家长的威严,开始教育道:“两个人相处,特别是像青山这样有才华、有本事的大男人,那是有脾气的,也是有傲骨的。你不能总是仗着人家喜欢你,就耍小性子,给人甩脸子。”
“女孩子嘛,可以有脾气,可以娇气一点,那是情趣。但是……”
朱中华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敲打着朱霖本就脆弱的神经:“更重要、更难得的还是大度!是包容!是识大体!”
“古人讲,妻贤夫祸少。什么是贤?不是唯唯诺诺,而是胸怀宽广,能容人,能容事。尤其是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眼里要能撑得起船!”
“大度,这才是王道!这才是长久夫妻的相处之道!”
“……”
朱霖彻底无语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最疼爱自己、此刻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帮着外人说话的父亲,感到一种深深的荒谬和无助。
妈妈埋怨自己不懂事。
爸爸也埋怨自己不包容。
全家人都在指责她,都在教训她,都在告诉她要大度,要懂事,要珍惜。
可明明……
明明自己并没有错啊?!
错的那个人,明明是刘青山啊!
是他不忠!是他撒谎!是他贪心不足!
为什么受害者是我,最后挨骂的也是我?为什么那个施害者,反而成了大家口中脾气好、大度的模范女婿?
这太不公平了!
可是偏偏,这一切的苦果,都是因为她自己选择了隐瞒,选择了替他遮掩。
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种憋屈感,像是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堵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的眼圈儿瞬间红了,酸得要命。
“我累了。”
朱霖不想再听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她怕自己再听下去会真的崩溃,会真的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满腔的怨气和委屈,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你这孩子……”身后传来秦雪婷无奈的叹息声。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将父母的唠叨和客厅的灯光,全部隔绝在了外面。
只不过这时候变成了父母的争吵……
秦雪婷压着声音说:“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朱中华有些奇怪,纳闷道:“什么话?”
秦雪婷冷哼道:“女人要大度,大度才是王道。这话点我呢是不?朱中华,你什么意思?我哪里不大度了?我还不够大度吗?当年我要不是放你……”
“哎哎哎!你说什么呢?”
朱中华急忙打断,声音也压得很低,“咱们这不是说霖霖的事吗?你别跑题啊,往我身上扯什么?!再说了,那都是陈谷子烂芝麻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那干啥?你真是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是吧?”
秦雪婷越说越气,指着朱中华,“好好好!我莫名其妙!我莫名其妙!那你去找那个不莫名其妙的,你看人家还能看得上你这个糟老头子不能?!”
“……”
朱中华这个郁闷啊,连连摆手,叹气道:“你看你…又急!”
……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冷清的白霜。
朱霖把自己扔到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她没有哭。
眼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流干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满脑子的混乱和刺痛。
夜,深了。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整个家属院都陷入了沉睡。
但朱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像是在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
画面一转,是燕大校门口,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扎着红蝴蝶结的于曼妮。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自信,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我不怕你的挑衅。
画面再转,是刘青山那张惊慌失措、满头大汗的脸。
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狼狈,却又带着一丝让她恨不起来的无奈。
最后,画面定格在自行车后座上。
刘青山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还有父亲刚才那番振聋发聩的教诲:“女孩子可以有脾气……但更重要更难得的还是大度!这才是王道!”
大度……
王道……
这两个词,像是有魔力一样,在朱霖的脑海里盘旋,放大,变形。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大度才是王道?”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这是父亲教给她的处世哲学,是老一辈人维系婚姻的智慧。
可是,这种大度,难道就是忍气吞声吗?难道就是对男人的花心视而不见吗?难道就是像古代的正室大妇一样,还要笑着给丈夫纳妾,还要对那些姨太太嘘寒问暖?
凭什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了!
朱霖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
但是,当怒火渐渐平息,理智重新回归高地的时候,她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父亲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如果不大度,结果会是什么?
那就是闹。
那就是把刘青山逼到墙角,让他做选择。
可是,像刘青山这样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又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男人,他会被一个泼妇绑住吗?
如果自己整天疑神疑鬼,整天查岗,整天跟他吵架,把他那点耐心和爱意都磨光了,那结局只能是……把他推向别人!
推向那个温柔如水的宫雪,推向那个热情似火的于曼妮!
到时候,她们会用她们的温柔和理解,来衬托出自己的无理取闹和面目可憎。
那才是真正的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朱霖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盯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她的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的委屈、愤怒,逐渐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深邃的思考,一种带着冷意的清醒。
“大度……”
她在嘴里咀嚼着这个词,突然品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父亲说的大度,也许不仅仅是忍让。
那更是一种姿态。
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一种只有真正的上位者、真正的胜利者才具备的气场!
只有弱者才会歇斯底里,才会患得患失。
强者,永远是云淡风轻的。
如果自己真的想守住刘青山,想坐稳这个正宫的位置,那就不能降格去跟那些野花野草撕扯。
因为那是自降身价!
自己是朱霖,是见过家长、得到认可的正牌女友!是陪他走过微末、有着深厚感情基础的爱人!
自己有着天然的法理优势和道德制高点!
为什么要怕她们?
为什么要因为她们的存在而乱了自己的阵脚?
“大度才是王道!”
朱霖的眼睛亮了,那是顿悟后的光芒。
这里的大度,不是纵容,而是战略上的藐视!
我要让刘青山知道,我知道你在外面有点花花肠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有足够的自信,你最后还是得乖乖回到我身边!
我要用我的温柔,用我的理解,用我的大度,去编织一张温柔的大网,让他心怀愧疚,让他觉得亏欠我,让他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不上我的胸怀!
这才是最高级的控制!
这就叫以退为进,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个宫雪不是去香江了吗?
好,我就祝她前程似锦!
显得我大气!
那个于曼妮不是在学校吗?
好,我就无视她!让她自己在那儿唱独角戏!
我要做那个稳坐钓鱼台的人,而不是那个在水里扑腾的鱼!
想通了这一层,朱霖心中那股郁结已久的闷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她感觉自己仿佛完成了一次蜕变。从一个只会吃醋的小女生,变成了一个懂得运筹帷幄的大女主。
“刘青山,咱们走着瞧。”
朱霖重新躺回被窝,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妩媚的笑容。
“想玩聊斋?本姑娘陪你玩!”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正宫的气度!”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但朱霖的心,已经不再寒冷。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复盘着接下来的计划,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兴奋,沉沉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她将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那个花心大萝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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