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剑法考核当日，演武场人声鼎沸。岑墨站在场边整理护腕，余光扫过对面魔界阵营——赤璃正被一群魔族少女围着，其中瑾清烟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胳膊上，紫晶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仙君准备得如何？\"洛凝雪悄然出现在身侧，手中捧着个青瓷小瓶，\"这是'凝神丹'，可助灵力运转。\"
岑墨道谢接过，发现玄晔在不远处冲他使眼色。自从那日谈话不欢而散后，这位好友一直有意避开他。
\"玄晔仙君似乎有话要说。\"洛凝雪善解人意地退开，\"我去准备考核用品。\"
玄晔等洛凝雪走远才踱步过来：\"听说你和赤璃一组？\"
\"嗯。\"岑墨简短回应，不想在考核前多生枝节。
玄晔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小心夜无殇。他昨天去了趟魔界，今早才回来。\"
岑墨眉头微蹙。夜无殇是魔界音律世家夜家的继承人，对赤璃与仙界交往一事向来颇有微词。正想细问，考核钟声已经响起。
\"第一组，岑墨、赤璃对阵夜无殇、莫离！\"执事高声宣布。
这个对阵安排引起一阵骚动。夜无殇是魔界年轻一辈的翘楚，莫离则是仙界莫家的天才少女，两人联手实力不容小觑。
赤璃兴冲冲地跑过来：\"岑墨！我们...\"
\"赤璃哥哥！\"瑾清烟突然冲进场内，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有急事！\"
岑墨冷眼旁观。紫衣少女今天打扮得格外精致，藕荷色留仙裙上绣着暗纹蝶恋花，发间的紫晶步摇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她刻意压低声音，却刚好能让岑墨听到：\"魔尊大人来信，说我们的婚事...\"
\"清烟！\"赤璃慌忙打断她，\"这事晚点再说！\"
\"什么婚事？\"岑墨下意识问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瑾清烟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是赤璃哥哥和我的娃娃亲啊！魔尊大人三百年前就定下的！\"她示威般地挽住赤璃的手臂，\"所以请某些仙界人士注意分寸，别整天缠着我家赤璃！\"
\"清烟！\"赤璃急得额头冒汗，\"你胡说什么！\"
岑墨面色如常，胸口却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早该想到的——赤璃身为魔界皇子，怎么可能没有婚约在身？那些没心没肺的亲近，那些毫无顾忌的肢体接触，原来都是有恃无恐...
\"考核开始！\"执事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夜无殇已经站在场中央，手中黑笛泛着冷光。他身旁的莫离一袭白衣，手持双剑，英姿飒爽。
\"岑墨...\"赤璃焦急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歉意。
\"专注考核。\"岑墨面无表情地抽出佩剑，率先走入场地。
第一回合是理论问答。夜无殇率先发难：\"请问诛魔剑法第三式'九星连珠'中，第七剑为何要偏转五度？\"
这个问题明显是针对岑墨昨日的纠正。场边响起一阵窃笑，连颜如玉都露出玩味的表情。
\"因为...\"赤璃刚要回答，岑墨已经冷静开口：
\"人体膻中穴左侧三寸有一处灵力节点，偏转五度可同时封锁该节点与心脉要穴，达到一击双效。\"他顿了顿，反问道，\"请问夜道友，魔界'噬魂曲'第三段为何要在子位转调？\"
夜无殇脸色微变——这是魔界音律秘术的关键所在。
\"因为...子位对应心经，转调可增强控心效果。\"他不情愿地回答。
问答环节在激烈的交锋中结束，双方平分秋色。第二回合是实战演练，赤璃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
\"准备好了吗？\"他冲岑墨眨眨眼，手中赤红魔剑燃起熊熊烈焰。
岑墨点头，两人背靠背摆出防御姿态。夜无殇与莫离则一左一右包抄而来，黑笛与双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变阵！\"赤璃突然低喝。他与岑墨同时侧移，剑锋交错，竟使出了那日融合后的\"九星连珠\"。魔焰与仙光交织，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夜无殇显然没料到这种配合，仓促间黑笛格挡，被震退数步。莫离见势不妙，双剑如蝴蝶穿花，直取岑墨下盘——她看出岑墨是两人中的薄弱环节。
\"小心！\"赤璃惊呼。
岑墨勉强架住一剑，另一剑却已逼近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赤璃竟不顾自身安危，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赤璃！\"场边响起瑾清烟的尖叫。
魔剑与仙剑相撞，迸发出刺目的光芒。赤璃闷哼一声，肩膀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袍。
\"你...\"岑墨瞳孔骤缩。这一剑本是冲他来的，以他的实力最多轻伤，赤璃根本没必要...
\"我没事！\"赤璃龇牙咧嘴地笑了笑，\"继续！\"
夜无殇见偷袭不成，立刻改变策略。他将黑笛凑到唇边，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正是那日群芳会上用过的《噬魂曲》！
岑墨早有准备，玉佩化琴在手，清心咒的旋律立刻抵消了魔音侵袭。然而莫离抓住这个机会，双剑如毒蛇吐信，再次攻来。
\"我来！\"赤璃忍着伤痛挥剑迎上。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完全不顾防守，每一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莫离被这种打法逼得节节败退，最终一个失误被挑飞了双剑。
另一边，岑墨的琴音越来越急，夜无殇的笛声则开始紊乱。就在胜负将分之际，夜无殇突然露出一丝狞笑，笛声陡然转调——
\"焚心劫？！\"赤璃脸色大变，\"岑墨小心！这是诱发焚心劫的魔音！\"
岑墨心头一震。难怪夜无殇今早才从魔界赶回，原来是去查探赤璃的弱点！清心咒的旋律立刻变化，试图抵消魔音影响，但为时已晚——赤璃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魔气不受控制地外溢！
\"考核中止！\"颜如玉厉声喝道。
但夜无殇充耳不闻，笛声越发急促。莫离见状，识趣地退到场边。场中央只剩下摇摇欲坠的赤璃、全力抚琴的岑墨和狞笑的夜无殇。
\"够了！\"岑墨再也顾不得考核规则，一个箭步冲到赤璃身边，左手继续抚琴，右手直接按在他后心——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试图稳定暴走的魔气。
\"哈！\"夜无殇得意大笑，\"堂堂仙君，竟用自身仙力为魔族疗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场边一片哗然。仙魔两界的学子们表情各异——有震惊的，有鄙夷的，还有几个仙界女修竟然露出羡慕的神色。
岑墨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赤璃身上——魔气比上次发作更加狂暴，他的仙力几乎压制不住。
\"坚持住...\"岑墨咬牙加大输出，自己的经脉都因过度消耗而隐隐作痛。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紫色身影突然冲入场内！
\"住手！\"瑾清烟手持紫玉琵琶，指尖翻飞，一段清越的旋律加入战局——竟是魔界秘传的《安魂调》！\"夜无殇，你竟敢对赤璃哥哥用这种阴毒手段！\"
夜无殇被迫中断笛声，脸色阴沉如水：\"瑾公主，我这是为了魔界声誉！赤璃殿下与仙界之人过于亲密...\"
\"那也是我未婚夫的事，轮不到你管！\"瑾清烟怒喝，手中琵琶不停，\"再不停手，我立刻传讯魔尊！\"
未婚夫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岑墨耳中。他强迫自己专注疗伤，不去想其中的含义。在三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赤璃的魔气终于渐渐平息。
\"考核结束！\"颜如玉冷着脸宣布，\"夜无殇违规使用禁术，成绩作废！岑墨、赤璃组获胜，但同样违反考核规则，奖励取消！\"
这个结果没人有异议。夜无殇愤然离场，莫离则向岑墨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默默退下。
\"赤璃哥哥！\"瑾清烟第一时间扑到赤璃身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汗水，\"疼不疼？我带你去找医修...\"
\"不用。\"赤璃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岑墨身上，\"谢谢你，岑墨。又救了我一次...\"
岑墨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收起玉佩琴。他的衣袖因魔气侵蚀而破损，露出的手腕上布满细小的灼痕——那是为赤璃疏导魔气时留下的。
\"仙君需要治疗。\"洛凝雪不知何时来到场中，递上一瓶药膏，\"这是'雪玉膏'，专治魔气灼伤。\"
岑墨道谢接过，却发现赤璃正盯着他手腕上的伤痕，眼中满是自责。
\"我没事。\"岑墨下意识拉下袖口遮掩，\"你先去疗伤吧。\"
瑾清烟立刻抓住机会：\"就是！赤璃哥哥我们快走，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她不由分说地架起赤璃，朝魔界医馆方向拖去。
赤璃挣扎着回头：\"岑墨，等我处理完伤口就去找你！\"
岑墨没有回答，只是目送他们离去。胸口玉佩微微发烫，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仙君与赤璃魔君...\"洛凝雪欲言又止。
\"只是同窗之谊。\"岑墨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却觉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回到听松苑，岑墨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一遍遍擦拭着佩剑。日影西斜，赤璃始终没有出现——想来是被瑾清烟和魔界众人绊住了。
\"果然在这里。\"玄晔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不去参加庆功宴？\"
岑墨摇头。今日虽然获胜，但过程实在称不上光彩。更何况...
\"因为那个婚约？\"玄晔一针见血，在对面坐下，\"我打听过了，确有此事。三百年前魔尊与瑾家家主定下的娃娃亲，当时赤璃才三岁。\"
岑墨擦剑的手顿了顿：\"与我无关。\"
\"是吗？\"玄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把石凳捏出了指印？\"
岑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坚硬的青石中。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只是练功过度。\"
玄晔叹了口气：\"岑墨，你我相识千年，有什么不能直说？你对他...\"
\"仙君。\"院外突然传来轻柔的呼唤。洛凝雪手持食盒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打扰了。我带了些药膳，对魔气灼伤有奇效。\"
玄晔识趣地起身告辞。洛凝雪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却没有立刻离开。
\"今日之事...\"她轻声道，\"仙君不必太过介怀。魔界联姻多为政治考量，未必出于本心。\"
岑墨抬眼看她：\"就像仙界一样？\"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洛凝雪与玄晔两情相悦，却因帝君赐婚而不得不与他保持婚约关系，这其中的苦涩，他比谁都清楚。
出乎意料的是，洛凝雪并未动怒：\"正因如此，我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院门，\"有些人，注定会冲破一切束缚走到一起。\"
岑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赤璃正蹑手蹑脚地溜进院子，看到两人时明显僵住了。他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还带着几处擦伤，模样狼狈却依然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赤璃局促地站在院门口，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
\"正好相反。\"洛凝雪优雅起身，\"我该回去了。仙君记得用药膳。\"她经过赤璃身边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赤璃目送洛凝雪离开，这才蹭到石桌旁：\"那个...对不起，清烟非拉我去见魔界长老，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岑墨没有接话，只是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药膳分成两份。
\"你不问我婚约的事吗？\"赤璃小心翼翼地问。
\"你的私事。\"岑墨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今日天气。
赤璃急得抓耳挠腮：\"那都是父王定的！我才三岁，懂什么娃娃亲啊！\"他一把抓住岑墨的手，\"我发誓，我对清烟只有兄妹之情！\"
岑墨抽回手：\"不必向我解释。\"
\"必须解释！\"赤璃急得眼眶都红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误会！\"
朋友。这个词像一盆冷水浇在岑墨头上。是啊，他们在所有人眼中不过是同窗好友，甚至连玄晔的担忧都显得多余。那些深夜的疗伤，那些默契的配合，那些心跳加速的触碰...都只是朋友之谊罢了。
\"我明白了。\"岑墨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恭喜你与瑾公主...\"
\"才不要恭喜！\"赤璃突然提高音量，把岑墨吓了一跳，\"我都跟父王说了几百遍不想娶清烟，他非要坚持！\"他气鼓鼓地戳着药膳，\"实在不行我就逃婚！\"
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岑墨心中的郁结莫名消散了些：\"魔尊不会同意的。\"
\"那我就...\"赤璃眼珠一转，突然凑近，\"找个道侣！魔界规矩，已有道侣者不得另娶！\"
道侣？岑墨心跳漏了一拍。在仙界，道侣是比夫妻更神圣的关系，意味着灵魂与力量的交融。赤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人选了？\"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道。
赤璃神秘兮兮地笑了：\"暂时保密！\"他三两口扒完药膳，满足地拍拍肚子，\"对了，明天开始我们加练吧！夜无殇那混蛋今天偷袭得手，下次我一定要他好看！\"
岑墨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却始终没有落地。赤璃的道侣人选是谁？为何要对他保密？是怕他反对，还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
夜深了，赤璃在地铺上睡得香甜，偶尔还发出几声小小的呼噜。岑墨却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的种种——瑾清烟宣示主权的话语，赤璃为他挡剑的瞬间，还有那句令人浮想联翩的\"找个道侣\"...
窗外，一只信使鸟悄无声息地落在古松上，冰冷的眼睛注视着窗内景象。它爪子上绑着的纸条上写着：\"赤璃殿下与岑墨仙君关系异常亲密，恐影响与瑾家联姻。请魔尊速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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