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裹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裴玄澈抹了把额角的血，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沈扶黎的未接来电显示着三个未读，最后一条语音的时间戳还在跳动。
他听见林修扯安全带的动静，弹簧刀金属扣碰撞的轻响，抬头时正撞进对方带笑的眼：“裴哥，你这张脸要是破了相，粉丝能把这林子掀了。”
“少贫。”裴玄澈扯下被安全气囊蹭脏的领带，缠在林修额角的伤口上，指腹压到渗血的位置时，后者闷哼一声。
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那辆黑色奔驰的车灯已经近在咫尺，雨幕里影影绰绰能看见四五个身影，其中一人抬手，有金属反光——是枪。
“李明的定位器在后备箱。”裴玄澈突然开口，手指扣住车门把手，“你拿了就往西边跑，那边有片老城区，监控坏了一半。”
林修的动作顿住：“你呢？”
“我引开他们。”裴玄澈把防狼喷雾塞进林修掌心，“扶黎在等消息，她要是知道我让你一个人冒险——”他笑了笑，喉结动了动，“她会拆了我。”
林修突然攥住他手腕。
这个总挂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男人此刻目光如刀：“裴玄澈，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在缅甸？你替我挡子弹的时候说过什么？”他不等回答，猛地推开车门，雨水劈头盖脸砸进来，“要引也是我引，你带着定位器去老城区23号仓库，李明的备用电脑在那。”
远处传来皮鞋踩过积水的声响。
裴玄澈盯着林修染血的后背消失在雨幕里，摸出兜里的手机，按下沈扶黎的号码。
电话刚接通，他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裴玄澈”，尾音被雨声撕成碎片。
“扶黎，听我说。”他贴着树桩蹲下，呼吸裹着血腥气，“去老城区23号仓库，李明的电脑在第三个货架最下层。如果我半小时没到——”
“没有如果。”沈扶黎的声音突然稳了，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李明说你们被跟踪的车牌是套牌，但车架号查到了，属于星辰娱乐旗下的安保公司。王刚今天下午五点半离开公司，现在办公室应该没人。”
裴玄澈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沈扶黎公寓发现的匿名快递，里面装着星辰娱乐高管涉嫌洗钱的证据照片，拍摄者的署名是“Zero”——他作为音乐制作人的匿名账号。
“扶黎，你怎么——”
“别问。”沈扶黎打断他，“林修往西边去了，你往东，那边有辆银色本田，钥匙在轮胎下的磁铁盒里。我让李明黑了路口的监控，五分钟后会有辆垃圾车经过，你跟着它。”
引擎轰鸣声盖过了雨声。
裴玄澈踩着湿滑的草地冲进巷子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身后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他躲进废品站的铁皮棚，看着那辆黑色奔驰从巷口呼啸而过，雨刷器疯狂摆动，像两头张牙舞爪的怪物。
老城区23号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
裴玄澈输入密码时，指尖还在发抖——那是沈扶黎的生日。
推开门的瞬间，冷白的灯光亮起，林修正站在电脑前，额角的血已经止住，正把定位器往电脑主机里插：“李明说王刚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0615。”
“你怎么——”
“扶黎发的消息。”林修头也不回，“她说你手机快没电了，让我转述。”
裴玄澈摸出兜里的手机，屏幕果然暗了。
他扯下湿外套甩在椅子上，金属扣砸在铁皮桌上发出闷响：“去星辰娱乐。”
“现在？”
“现在。”裴玄澈的指节抵着桌面，骨节泛白，“他们能跟踪我们一次，就能跟踪第二次。趁王刚没反应过来，拿到证据。”
星辰娱乐大厦的电梯停在18楼。
裴玄澈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喉结滚动两下——18楼是副总裁办公室所在层。
林修摸出万能钥匙插进门锁，锁芯转动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里有股檀香混着咖啡的味道。
裴玄澈走到办公桌前，抽屉里整整齐齐放着六本账本，封皮印着“2021”到“2026”的烫金年份。
林修举起手机拍照，镜头闪了两下突然黑屏——他抬头，裴玄澈正冲他摇头，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李明说监控半小时前被黑了。”林修压低声音，“但——”
“咔嗒。”
金属门把转动的声响像根针，扎破了所有声音。
裴玄澈瞬间拽着林修躲进窗帘后，潮湿的绒布蹭过他受伤的脸颊，疼得他倒抽冷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办公桌前，接着是打火机的轻响——有人点了支烟。
“王总，刚才巡逻队说18楼有动静。”是保安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谄媚，“要调监控看看吗？”
“监控坏了。”男人的声音沙哑，是王刚。
裴玄澈隔着窗帘缝隙看见他的皮鞋尖——鳄鱼皮的，沾着泥点，“去把消防通道的门堵了，另外让老张带两个人守着电梯。”
林修的手指在裴玄澈手背上掐了一下。
裴玄澈低头，看见他用手机屏幕照亮的消息：李明说干扰系统只能撑十分钟，现在还剩三分钟。
保安的脚步声渐远。
裴玄澈盯着王刚的背影，对方正弯腰翻抽屉，露出后颈一道狰狞的伤疤——和匿名快递里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他摸出兜里的防狼喷雾，刚要动作，林修突然拽住他手腕，指向窗外。
沈扶黎的消息弹出来：楼顶有无人机，我让李明控制了，三分钟后会撞碎18楼的玻璃。
裴玄澈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沈扶黎抱着他脖子耍赖：“裴老师，今天能不能不去拍广告？我想和你窝在家里看电影。”当时他揉乱她的发，说“晚上给你带糖炒栗子”，现在那袋栗子应该还在副驾，被雨水泡得发胀。
“轰——”
玻璃碎裂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王刚猛地抬头，裴玄澈趁机冲出去，防狼喷雾精准喷向他的眼睛。
林修抄起桌上的镇纸砸向监控，转身时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泼在账本上，晕开一片污渍。
“抓住他们！”王刚的怒吼混着咳嗽。
裴玄澈拽着林修往消防通道跑，转角处突然冲出两个保安，手里的橡胶棍泛着冷光。
林修踢翻旁边的绿植架，泥土混着花盆砸在保安腿上，趁对方踉跄时撞开安全门。
雨还在下。
裴玄澈冲进地下车库时，看见沈扶黎的红色跑车停在最里面，驾驶座上的女人正冲他挥手，发梢滴着水，却笑得像朵开在暴雨里的玫瑰。
林修钻进后座的瞬间，李明从后备箱探出头，举着笔记本电脑喊：“账本照片我收到了！里面有笔三千万的转账，对方账户是——”
“先开车！”裴玄澈关上车门，血腥味突然涌上来，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鲜红。
沈扶黎的手立刻覆上来，带着体温的掌心压在他伤口上：“裴玄澈，你敢晕过去试试？”
“不晕。”他扯出个笑，“等会要吃你煮的姜茶。”
红色跑车冲出车库的瞬间，裴玄澈从后视镜里看见王刚站在大厦门口，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像在哭。
林修突然把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转账记录的截图，收款方账号末尾几个数字让他的瞳孔骤缩——那是裴氏集团旗下慈善基金会的账户。
“回仓库。”裴玄澈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张叔调最近三个月的慈善基金流水。”
沈扶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
她转头时，雨刷器刚好扫过挡风玻璃，露出前方路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牌还是套牌的，远光灯在雨幕里割出两道惨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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