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睁开眼时，第一反应是鼻腔里涌进一股浓重的尾气味。
她躺在一片柏油马路上，后背被滚烫的地面贴得发麻。头顶是灰蒙蒙的天，像是被人泼了墨水，连太阳都看不见，只有一层厚重的云压着整座城市。
“这是……现实？”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不远处传来唐翎的咒骂：“我操！这也叫回归？”
众人陆续从地上爬起来，陆骁动作最快，翻身站起的同时已经扫视四周一圈。他们站在一条十字路口，周围车流稀疏，但所有车辆都在缓慢行驶，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路边的行人三三两两地走着，却没人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仿佛一群提线木偶。
“不对劲。”裴策皱眉，“太安静了。”
钟离熵抬头看着天空，眉头越拧越紧：“空气密度比正常值高了0.3%。”
“你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整这些玄学玩意儿？”唐翎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嘟囔，“我刚才是不是笑了半天？那药剂副作用真他妈邪门。”
“你现在还在笑。”骨蝉冷冷地提醒他。
唐翎愣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果然在笑，而且根本控制不住。
“别慌。”江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确认位置。”
她环顾四周，认出了街角的便利店招牌。没错，正是他们进入刑堂前最后出现的地方。街道、路灯、广告牌，全都一模一样，甚至连风的方向都没变。
可就是这“完全正确”的一切，反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泠呢？”陆骁突然问。
众人一惊，立刻四下张望。
苏泠原本走在最后，但现在却不见踪影。
“她没跟上来？”江璃心头一跳。
“我们穿越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裴策回忆道，“我记得她手腕上的罪业值确实降到了49%。”
“那她应该也出来了。”陆骁握紧匕首，“问题是……人去哪儿了？”
这时，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女人从对面马路缓缓走来。她的步伐很慢，像被什么东西拖着，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
“苏泠？”江璃试探着喊了一声。
女人没有回应，继续朝他们走来。
“不对。”骨蝉眼神一冷，“步态不对。”
唐翎皱眉：“你什么意思？”
“她走路时重心偏移角度超过常人12度。”骨蝉的声音冰冷，“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行走方式。”
女人终于走到他们面前，抬起头。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某个深渊中爬出来的人。
“苏泠！”江璃冲上前一步。
女人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声：“你们……不该回来。”
众人瞬间绷紧神经。
“你怎么了？”江璃急切地问。
女人歪了歪头，嘴角忽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这里……不是你们以为的地方。”
“你是不是被什么影响了？”钟离熵迅速靠近，准备出手。
女人却抬起手，轻轻按在他胸口上。
下一秒，钟离熵猛地后退几步，脸色骤变。
“怎么了？”陆骁警觉地挡在他前面。
钟离熵盯着女人的手，声音低沉：“我刚才……看到了一段记忆。”
“什么记忆？”裴策追问。
“是我们还没进去之前的一段画面。”钟离熵咬牙，“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段画面从来没有发生过。”
气氛瞬间凝固。
“换句话说，”江璃慢慢开口，“有人篡改了你的记忆。”
女人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欢迎回来，孩子们。”
“你到底是谁？”陆骁握紧匕首，指节泛白。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后退，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等等！”唐翎想追上去，却被江璃一把拉住。
“别动。”她低声说，“她在引导我们。”
“什么意思？”裴策皱眉。
江璃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沉静：“她说‘欢迎回来’，而不是‘欢迎来到现实’。”
众人闻言，齐齐一震。
“这说明……”骨蝉缓缓开口。
“说明她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江璃接话，“也说明……我们可能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世界。”
唐翎忍不住爆粗口：“卧槽，你是说咱们又掉坑里了？”
“不一定。”裴策眯起眼，“但也有可能，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只是……现实本身出了问题。”
“比如？”陆骁问。
“比如……现实本身就是个副本。”裴策轻笑，“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任务结束，系统都会让我们回到同一个地点？”
“因为传送机制设定如此。”钟离熵答。
“不。”裴策摇头，“是因为它要让我们相信，这里是安全的。”
江璃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街道尽头。
那边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画面中，一位女主播正面无表情地播报：
＞ “本市今日新增病例57例，累计确诊人数突破百万。专家提醒，请市民保持冷静，避免恐慌……”
“病例？”唐翎一愣，“疫情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对啊。”江璃喃喃，“去年就已经清零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座城市，似乎真的变了。
“走。”陆骁率先迈步，“去找苏泠。”
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咖啡馆，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顾客全都低头坐着，没人说话，没人看手机，甚至没人喝咖啡。
就像一群被定格的演员。
“我去看看。”骨蝉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几秒钟后，他走出来，脸色阴沉：“他们……全死了。”
“什么？”唐翎瞪大眼。
“没有生命体征。”骨蝉语气平静，“但体温还没下降。”
江璃心跳加速：“也就是说……刚刚才死。”
“是谁干的？”陆骁问。
骨蝉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指，指向门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和裴策一模一样的脸。
然后，他冲他们微笑。
笑着翻开笔记本，用笔在某一页上画了一条横线。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数据碎片，随风消散。
而笔记本，静静地落在地上。
裴策走上前，捡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上面写着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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