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亥望见共工氏修筑的原始堤坝，直接进入了土木状态，开始站在山丘上点评起共工氏的水利。
“你们修堤坝是为了挡水，不是为了蓄水，你们这样做只会四处添堵。”
“还好现在水量不大，要是哪天水流湍急起来，会把你们的田都淹掉的。”
竖亥越看越皱眉，这些横亘在河道中间的堤坝除了挡住上游来的不多的水流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必真正的大洪水来临，只要黄河的水量恢复到历史正常位置，也会漫过堤坝顺流而下。
更重要的是，上游下来的水流中含沙量不小，尽管没有后世那么严重，但是长久以往也会阻塞河道。
共工氏特意修几条水渠，将上游下来的水流引向几条支流，保证邦国的用水和下游地区的用水。
但是因为水渠修的很粗糙，水量十分稀少。
听了竖亥的训斥，浮游说道：“竖亥你误会了，这些堤坝只修了一半不到，我们要修的堤坝有足足六丈高。”
“如此浩大的工程量，你们共工氏吃得消吗？”竖亥问道。
“就算把奴隶全部饿死，也要修！”浮游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让竖亥几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浮游倒是没什么反应，就像是说出碾死几只蚂蚁一样，随后他又阴恻恻的说道：
“竖亥，我见过你设计的宫殿，真是巧夺天工，不同凡响，既然你精通建筑水利，稍后还请指点一二。”
竖亥点点头：“先去拜见共工吧。”
竖亥等人在河流中清洗干净身体，又换上了新衣服，在给禹制作玄黑长袍时，竖亥顺便给自己也染了一件。
身高接近两米，一身奇特黑袍的竖亥在共工氏的都邑内分外引人注目。
共工氏的都邑叫西河，是一座人口三万的巨型都邑。
当然，这些人口包含了都邑城墙外的所有农业聚落。
在西河中，人们使用打磨过的贝壳作为货币。
沿江设立的集市人数不多，大部分都是按需购买一些生活用品。
竖亥也见到了有夏氏产出的饴糖，价格十分高昂，一群孩童在空旷的道路上奔跑嬉戏，见到竖亥前来也不惧，围在他身边好奇的打量着。
竖亥摸出几颗饴糖分给孩童们，还和几个孩子聊了几句家常。共工氏的口音和有夏氏略有不同，音调更高一些，这和他们曾经受到东夷语言的影响有关系。
一旁的浮游见状直摇头：“一点没有贵族该有的样子。”
前往西河的中心，一队队武士正坐在地上，打磨武器和皮甲。
一些贵族武士则是手持长弓，保养着弓弦，他们的武器和皮甲，则是有奴隶帮忙。
在西河，竖亥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奴隶制社会的样貌。
“我还以为奴隶制社会是讹传，原来是有夏氏太穷了，昆吾氏的贵族对待族人和奴隶区别不大，所以感受也不明显。”竖亥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越往内部走，氛围越是肃杀，武士、巫觋、祭祀都在准备着作战，还有一些已经被肢解的人牲，胡乱的丢在坑中。
共工氏的武士装备青铜刀和长弓的比例很高，当初竖亥带着三百个这样的武士便能杀穿昆吾氏。
而比共工氏规模更大，更富裕，弓箭制作技术更发达的高阳氏，他们的军队规模和职业化程度更是难以想象。
人类天性中的暴力和杀戮，伴随着文明的进步逐渐被掩盖，但是绝不会丢失。
“如果真打起来了，绝对是一场高烈度的战役。”竖亥扫视完四周的武士，已经来到了共工的宫殿。
高大的围墙将宫殿包裹在中间，敞开的门后能看见宫殿的一角，这也是夏朝之前的建筑形制，围墙门和宫殿门并不在一条中轴线上。
一群奴隶跪坐在院内，互相捉着头发里的虱子，望见竖亥后惊呼了几声，随后四散跑开，躲到了宫殿角落。
竖亥众人来到宫殿门前，在门口的稻草堆上蹭了蹭脚，正打算入内。
浮游一伸手，拦住了竖亥身后几人：“只有竖亥能见共工。”
其余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跪坐在走廊上。
进入宫殿，室内光线昏暗，巨大的柱子一根根竖在屋内，其间还弥漫着艾草燃烧后的香味。
“咦，你就是那竖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自柱子后冒出，吓了竖亥一跳。
“来来来，天柱将折，这里待着不安全。”老头疯疯癫癫的说着，一把拽过竖亥，将其带到了宫殿的后方。
这里似乎是共工平时休息的地方，地上铺着稻草，熊皮虎皮盖在上面，一丛微弱的篝火燃烧在地面上的火坑中，旁边还摆着一副...
一副沙盘。
竖亥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便拱手行礼后试探着问道：“共工？”
老头点点头。
共工的头顶已经秃了，仅留后方的头发垂在肩膀上，他衣着华丽，丝绸衣服上佩着精致的玉器和各色鸟羽。
共工拿起篝火旁的一个壶，将其中的水倒在沙盘上。
沙盘上堆筑的是共工氏都邑西河的样貌，旁边的河道和堤坝也被制作在里面。
随着共工将水倒入河道，河道中的水逐渐漫出，顺着堤坝的外围流淌，直至西河的城墙边。
共工一边倒一边念念有词：“不够高，还不够高，这样矮的堤坝，怎么能挡住滔天的水！”
“难怪别人都以为共工说的是疯话，合这老家伙确实有点不正常。”竖亥吐槽道。
竖亥拦住共工，将翁取过，放在一旁。
竖亥用手在河道旁挖出几条支流，拿起壶继续倒水，对着共工说道：“堵不如疏，如果在这里挖上几条引水渠，将水引入大河故道呢？”
共工浑浊的眼球一亮，俯下身体仔细端详着竖亥的思路。
“不行！不行！那是滔天的水，故道也会填满！唯有筑墙，才能挡住滔天的水！”共工突然激动起来，夺过壶，将水哗啦啦的全部倒出。
很快，竖亥的引水渠就被填满，水迅速冲破了堤坝和城墙，一股脑的涌入城中。
竖亥重新将城墙捏好，将河道清理干净，他没有重新筑起共工氏那样的堤坝，而是模仿着都江堰那样，在河道中竖起一座座堤坝。
竖亥又取来一个翁，将水哗啦啦全部倒出，这次水流冲击在竖着的堤坝上，没有冲垮它。
水流被竖着的堤坝分开，急速流入引水渠，随后漫出，原本冲击力更大的水流现在则是减少了冲击力，在城门处积攒了半天才涌入。
竖亥放下翁，对共工说道：“堤坝，是这样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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