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鲧，竖亥以及有夏氏的长老，各家族族长围坐在一起。
听完竖亥的分析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昆吾氏距离他们直线距离并不遥远，但中间山川阻隔，不通道路，如果只有零散的生苗流窜到那里，鲧调集族中精锐尚且可以应付。
可目前看来，这很可能是一次事关昆吾氏数十聚落，几万人的生死存亡的战役。
己无命率先发言：“我们有夏不过五百人，尚不及昆吾氏一个大一些的聚落，发生此等大事，帝尧应当会知道，西方的有扈氏，南方的三苗部和驩兜部，让他们出兵比较好。”
这是一个十分合理的决策，何况有夏氏损失了十数个青壮，已经算是大出血了，再次跋涉远征，力有不逮。
鲧则是把玩着青铜斧，没有说话，有崇氏家大业大，还是有夏氏的血盟，如果只是派出一二百人倒是问题不大。
可要是投入的更多，邦国内其余家族，以及附庸于他们的姬姜等聚落，恐怕也会有意见。
鲧点点头：“我会派一百人在山中扫荡一个月，如果生苗不再出现，此事便与我们无关，昆吾氏的事情让尧和舜去操心吧。”
众人一番窃窃私语后，都认同的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就算有心帮助竖亥坐上昆吾氏首领的位置，他们的实力也远远不够。
这时，竖亥站起身来，走出屋子，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莫不是生气了？”
很快，竖亥又折返回来，手中捧着一样东西，薄薄的，用兽皮蒙着。
“鲧，不用那么多人，一二百人足矣，但是都要善于弓箭的。”
一言未发的禹看着竖亥手中的东西，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
而屋内其余人则是纷纷反对起来。
竖亥明白，这个时代的弓，大部分用于猎杀中小型生物，而能在战争中发挥作用的弓，则需要更先进的制作技艺，要么弓身做的无比巨大，要么使用复合材料。
而这种复合弓需要用到大量的鱼胶或蚕丝，以及接近一年的制作周期，后续还需要不断的保养，在战斗中损坏更是心疼无比。
姒女华的弓折断以后，一直到现在还难过着。
复合弓的制作技术只有有穷氏掌握着，普通的弓，搭配削减的木箭或石箭头，杀伤力远不足以在人与人的战斗中发挥很大的作用，甚至不如投矛和石索。
“叮叮叮！”禹摇动着手中的青铜铃，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鲧开口：“竖亥，我们不是东夷，没有那么多好弓，打猎的弓用处不大。”
竖亥没有回话，揭开了手中的兽皮，一把造型奇特的弓展露在众人眼前，还有几支箭，箭头由铁制作而成。
竖亥心想：“原本想攒着这些铁给我做个胸甲和裙甲的，但是现在还是拿来做箭头吧。”
竖亥和曹子安交谈以后忙活了半天，打出了这一个铁箭头，又迅速将自己之前实验时做的佩诺布斯科特弓装好弦，带了过来。
佩诺布斯科特弓，由主弓和副弓组合而成，是一种另类的复合弓，通过前方的副弓，可以有效增加弓箭的威力和回弹性能。
当然作为一种石器时代技术就可以手搓的弓，自然比不上有穷氏的长弓和复合材料弓，但是他在威力不俗的同时，制作简单，易保养，长度也适中。
竖亥拿起弓，搭上箭，一个呼吸之间便射入了屋内的一根柱子，箭头深深没入柱子中。
竖亥指着弓说道：“从挑木头开始做这把弓，半天就能完成。”
众人皆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有女华的长弓可与之媲美，但是那把弓是有穷氏的羿赠送，太昂贵了。”
“女华的弓都快和她人一样高了，也没几个人会使。”
“神器啊。”
鲧从兽皮上爬起，走到柱子旁，伸手拔了一下射入柱子内的箭，一下却没能拔出来。
竖亥将佩诺布斯科特弓递给鲧，鲧拉开弦，试用了几下，虽然手感有些奇特，弓身也重了一些，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很快便能适应。
鲧拿着弓正爱不释手时，竖亥趁热打铁道：“诸位，陶唐氏的先祖从唐地迁徙而来，而后伐有夏，建立了如今的陶寺国，帝尧和舜念及过往，准许我们有夏氏建立邦国。”
“可我们的人口，我们的规模，还不如一个大一些的聚落。”
族内的长老一个个垂着眼，低下头，唉声叹气。他们也是从有崇氏走出来的，有崇氏一个都邑的规模便能顶的上他们有夏氏十个了。
竖亥接着说：“我听闻曾经的有夏氏先民性仁非兵，城郭不修，武士无位，惠而好赏，曾经我们靠着池盐过着安逸富足的生活，可随后便被赶出故土，四处乞活。”
“有夏氏要立邦建国，发展壮大，就需要更多的人，如今邦国内人口稀少，又值天候无常，若是不能抓住机会吸纳人口及时做大，恐怕离覆灭也不远了。”
竖亥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过去不为继承首领之位，而是趁乱吸纳人口。
昆吾氏多为祝融后裔，却也有有夏氏的其余分支依附在他们那里。
如果真的发生内乱，自己还可以利用少主人的身份号召一些人过来。
“现在生产力才到石器时代，文字都没完全成熟，与耗费时间其自立门户，不如暂时跟着大禹混，还女华带他出山，禹赐他信任的恩情。”
竖亥如此打算还有一重原因，同族间的斗争纷纷扰扰，他们越是工于心计，为了权利和财富头破血流，越是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
未来的游牧民族，现在的大洪水。
在达摩克里斯之剑下，一切蝇营狗苟都显得如此可笑。
西晋如此，北宋如此，南明亦是如此。
竖亥现在不是不争，是不必争。
随后，他开始回忆起这个时期不多的记载:
“历史上的昆吾氏确实多次迁徙，也有一部分融入有夏氏，但原因不明，也许就和这次事件有关，如果我们能主动出击，或许能捞到更多。”
竖亥一边思考一边等待众人商议出个结果，可禹直接摇晃青铜铃，说道：“我赞成，出兵昆吾氏。”
......
虽说有夏氏内达成了一致，赞成出兵，但是实际上要依靠的还是鲧的武士。
如今有夏氏和共工氏的交易日趋频繁，竖亥制作的饴糖和米酒甚至已经成为了共工氏上层的心头好，到了无糖不欢、无酒不欢的程度。
此时有夏氏的粮仓也渐渐丰满了起来，只是铜器还是没能换到。
鲧愿意出兵，但是为了长久的合作关系，竖亥坚持让禹和鲧订立了合约，并计算了出兵所需的后勤粮草，制作武器的材料，劳动力，写了整整两张兽皮，才完成了物资消耗和向有崇氏借用物资的数量。
竖亥在泥土上算了半天，对禹说：“禹，你再算一遍，看我有没有错漏的。”
禹也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
鲧看的头顶尖尖，不知所措，但是他知道，有夏氏在这二人的带领下，恐怕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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