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接到林默电话时，正蹲在港口合作社的仓库里，和工人们一起清点新到的钢材。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声：“顾哥，出事了！咱们联系好的三家钢材供应商，突然说不供货了，问原因只说‘接到上级通知’。”
他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钢材清单飘落在地。
青岛的工业命脉大半依赖这几家供应商，合作社刚签下三笔外贸订单，若断了钢材，不仅订单要违约，近百名工人这个月的分红都得泡汤。
顾十七捏着手机走到仓库外，海风卷着寒意扑在脸上，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写字楼——那里盘踞着青岛最大的资本家群体，以恒通集团董事长赵山河为首。
“肯定是赵山河搞的鬼。”
港口合作社的老厂长周明跟了出来，他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恒通集团兼并国营港口时的场景，“当年他就是这么挤垮国营厂的，断原料、抢客户，手段阴得很。”
顾十七沉默着点头，他想起上个月在市政府召开的座谈会上，赵山河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笑着说“合作社模式太理想化，经不起市场考验”，那时他就该料到，资本的反扑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更坏的消息传来。
纺织合作社的织布机突然集体出了故障，请来的维修师傅检查后，脸色凝重地说：“核心零件被人动了手脚，得换整套控制系统，不然没法开工。”
纺织厂的女工们围在机器旁，眼眶通红，阿燕攥着顾十七的胳膊，声音发颤：“顾哥，我们刚接到一笔出口订单，要是交不了货，不仅要赔违约金，以后再也没人敢跟我们合作了。”
顾十七跟着阿燕走进纺织厂的办公室，桌上摊着密密麻麻的订单合同，最上面那笔来自欧洲的订单，违约金高达五十万——那是合作社全部流动资金的三倍。
他拿起电话，想联系设备厂家，却发现对方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名片：“顾先生，我是赵总的助理。赵总说，只要你们解散合作社，恒通集团愿意帮你们承担所有损失，还能给每个工人安排更好的岗位。”
“让赵山河别做梦了。”
顾十七把名片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合作社是工人的命根子，谁也别想拆！”男人笑了笑，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话：“顾先生，您还是好好想想吧。没有资本的支持，你们的合作社撑不过一个月。”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阿燕擦了擦眼泪，小声说：“顾哥，要不我们先答应他们，以后再想办法？”
顾十七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围在一起的女工们——她们大多是从农村来的，以前在恒通的纺织厂上班，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工资却只有一千多块。合作社成立后，她们的工资翻了一倍，还能按时下班照顾孩子。
“我们不能退，”顾十七转过身，语气坚定，“我们退了，她们就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当天下午，顾十七召集所有合作社的负责人开会。
周明提出，港口有一批旧钢材，虽然质量不如新的，但经过处理后，勉强能应付眼前的订单。
纺织厂的女工们也说，她们可以轮流加班，手工修补织布机织出的次品布，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维修设备的钱怎么办？”有人问。
顾十七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攒的所有积蓄，五万块，先拿去买零件。不够的，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群工人涌了进来。
港口的小李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顾哥，这是我们港口工人凑的钱，一共三万块。”
纺织厂的张大姐也递过来一叠现金：“我们女工也凑了两万，虽然不多，但也是心意。”
顾十七看着手里的钱，眼眶发热——这些工人以前连自己的工资都难以保证，现在却愿意把积蓄拿出来支持合作社。
他突然明白，资本能断他们的原料、毁他们的设备，却断不了工人之间的团结。
接下来的日子，青岛的合作社陷入了一场艰苦的“游击战”。
港口的工人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用砂纸打磨旧钢材，再用防锈漆一遍遍涂抹，确保质量达标；
纺织厂的女工们分成两班，一班人轮流守在机器旁，一旦出现故障就立刻手工修补，另一班人则四处打听，寻找愿意供货的零件厂家。
顾十七和林默则每天跑遍青岛的大小企业，希望能找到合作的供应商。
但赵山河的打压越来越狠。他们不仅买断了青岛所有的钢材和设备供应商，还在网上散布谣言，说合作社的产品质量不过关，导致好几家原本有意合作的外贸公司取消了订单。
更过分的是，恒通集团还派人在合作社的工厂外游荡，威胁前来上班的工人：“再敢来合作社干活，就别想在青岛混了。”
有一天，小李在上班的路上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不仅被打了一顿，自行车也被砸烂了。
当他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港口时，工人们都愤怒了。
周明拿起扳手，大声说：“走！我们去找赵山河算账！”
顾十七拦住了他们，他知道，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当晚，他在港口的仓库里召开了工人大会，仓库里点着煤油灯，映着工人们愤怒的脸庞。
“赵山河想让我们怕，想让我们散，”顾十七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但我们不能怕，更不能散！他们有资本，我们有兄弟！”
第二天，青岛的街头出现了一幕让人动容的场景：港口的工人推着平板车，上面装满了处理好的钢材，徒步送到十几公里外的机械厂；
纺织厂的女工们戴着头巾，手拉手走在上班的路上，面对黑衣人的威胁，没有人退缩。
更让人意外的是，一些原本和恒通集团合作的小供应商，偷偷联系上顾十七，愿意以成本价给合作社供货。“我们早就看不惯赵山河的霸道了，”一个供应商说，“你们合作社能让工人过上好日子，我们愿意帮你们。”
转机出现在半个月后。欧洲的外贸公司派来考察团，想亲眼看看合作社的生产情况。赵山河得知后，立刻安排人在考察团的必经之路上散布谣言，说合作社的工厂卫生条件差，产品质量堪忧。但当考察团走进港口合作社的仓库时，看到的却是整齐摆放的钢材、干净的地面，以及工人们脸上认真的神情。小李拿着检测报告，递给考察团团长：“您看，我们的钢材虽然是旧的，但经过处理后，各项指标都达标，而且我们的价格比恒通低10%。”
在纺织厂，考察团看到女工们正在手工修补布料，阿燕解释说：“因为设备出了点故障，我们只能用手工弥补，但我们保证，每一米布都符合质量标准。”考察团团长拿起一块布料，仔细检查后，点了点头：“你们的产品质量很好，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们的诚意和团结。”当天下午，考察团就和合作社签下了长期合作协议，还承诺会介绍更多的客户。
赵山河得知消息后，气得把办公室的茶杯摔在地上。他不甘心，又想出了新的办法——联合其他资本家，向市政府施压，说合作社破坏了市场秩序，要求取消试点。但此时，合作社的成效已经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市政府收到了上千封工人的来信，信里详细讲述了合作社给他们生活带来的改变。更重要的是，统计局的数据显示，青岛的就业率提高了15%，Gdp增速比去年同期快了5个百分点。
在一次市政府召开的听证会上，顾十七拿着厚厚的材料，站在台上：“赵总说我们破坏市场秩序，但事实是，合作社让工人有了干劲，让产品有了竞争力，让青岛的经济更有活力。”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工人分红时的笑脸、孩子们在新建的工人子弟学校里读书的场景。台下的代表们纷纷点头，赵山河坐在角落里，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证会结束后，市政府不仅没有取消试点，反而决定扩大合作社的范围，在青岛的所有工厂推广“青岛模式”。当顾十七走出市政府大楼时，外面挤满了工人，他们举着“支持合作社”的牌子，欢呼着把他围了起来。小李跑过来，兴奋地说：“顾哥，赵山河的恒通集团现在没人愿意去上班了，好多工人都想加入我们合作社！”
顾十七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洒在脸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这场和资本的较量，他们赢了。但他也明白，这只是开始。在全国其他地方，还有无数的工人在等待着改变，还有无数的资本家在阻挠着变革。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工人们说：“走，我们回去继续干活。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
远处的大海上，货轮鸣响了汽笛，像是在为这场胜利欢呼。青岛的“不锈港”，不仅没有被资本的围剿打垮，反而变得更加坚固。而这场始于青岛的工人革命，也正像海浪一样，朝着全国的方向，缓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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