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抵挡，不是被击溃。
而是，从根本上的，“无效”。
仿佛，他这个“管理员”，对着一个“加密文件”，下达了“删除”的指令，但系统却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权限不足】
“这……怎么可能？”
苏寒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力量，源于他对这个世界“底层代码”的掌控。
只要在这个世界之内，他的权限，就是至高无上的！
可现在，这个老道士，这个“灰色”的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否定了他的“权限”！
老道士划完那一下，似乎有些累了，他喘了口气，重新拿起斧头，继续笨拙地劈着柴，嘴里还嘟囔着：
“奇怪的客人……说些俺听不懂的话……”
“天，就是天。你，就是你。怎么能一样呢？”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套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摇着头，仿佛在惋惜着什么。
苏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看着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道士，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
这个世界，似乎还隐藏着，连他都无法触及的，更深层次的秘密。
这个自称“守缺”的老道士，这个“灰色”的异常点，就像是世界这个庞大“程序”，在被他这个外来“病毒”入侵后，产生的……
“排异反应”。
苏寒离开了烂柯山。
他没有再尝试对守缺道人动手。
因为他知道，常规的手段，对那个老道士，是无效的。
那个老道士的存在，似乎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法则”范畴。
他不是一个“使用者”，也不是一个“修改者”。
他更像是……“法则”本身的一部分。
是这个世界“原始设定”的具象化体现。
回到侠客岛，苏寒立刻进入了最深层次的“运算”状态。
他的“场”域系统，开始疯狂地分析着从烂柯山带回来的，那微不足道的“异常数据”。
【异常数据分析中……】
【分析进度：1%……2%……】
【警告：检测到与系统底层逻辑相悖的‘混沌信息熵’……】
【警告：该信息熵具备极强的‘反编译’特性，正在尝试解析本系统……】
【启动最高级别防御协议！】
苏寒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的系统，竟然被“反向解析”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而且很快就被防御协议阻断，但这也足以让他感到震惊！
“这个世界，果然有‘意志’的存在。”
苏寒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降临在一个“死”的，任由他修改的程序世界里。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活”的系统！
它有自己的“防火墙”（烂柯山），有自己的“杀毒程序”（守缺道人），甚至，还有自己的“智能核心”（世界意志）！
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修改法则，覆灭天门，建立新秩序……在“世界意志”看来，无异于一个强大的外来病毒，在疯狂地篡改和破坏它的“系统稳定性”。
之前，“世界意志”或许是处于沉睡状态，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还没有触及到它的“核心利益”，所以没有做出反应。
但现在，自己拿走了“龙元”，这个世界的“核心备用能源”，又试图将整个神州都“数据化”，彻底掌控。
这无疑，是触碰到了它的“底线”。
烂柯山的守缺道人，就是它发出的第一个“警告”。
“你想……把我这个‘病毒’，给清除掉么？”
苏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可惜，我已经和这个‘系统’，深度绑定了。”
“想清除我，除非……格式化整个世界。”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所谓的‘世界意志’，还有什么手段。”
……
与此同时。
在神州一处无人知晓的深山幽谷之中。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赤着上身，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在瀑布下练剑。
他没有修炼任何内功心法，只是凭借着最纯粹的肉体力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刺、劈、撩、挂、点”等动作。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笨拙。
但每一剑挥出，都带着一种与周围的天地，完美融合的韵律。
瀑布冲击在他身上的水流，会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落，没有溅起一丝多余的水花。
他脚下的青苔，没有因为他的移动，而留下丝毫印记。
风，吹不动他的发梢。
鸟，敢落在他的剑尖。
他仿佛，已经与这片山谷，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少年名叫林劫，是个孤儿。
他自记事起，就生活在这座山谷里，靠着采果打猎为生。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模样。
他唯一的伙伴，就是手中这柄，从山涧里捡来的铁剑。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练剑。
他不懂什么叫“剑法”，也不懂什么叫“剑意”。
他只是觉得，当他握着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无比的“亲切”。
他能“听”到风的声音，水的流动，树的呼吸，石的脉搏。
他能“看”到，天地间，存在着无数条看不见的“线”。
他练剑，就是在尝试着，让自己的剑，去顺应这些“线”的轨迹。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练完剑，躺在草地上休息。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比宏大，无比威严，又无比沧桑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汝，可愿……持剑，卫道？】
“谁？谁在说话？”
林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山谷里，空无一人。
【天道崩殂，伪神当立，众生为奴，乾坤倒悬……】
【吾，乃此界之灵，天地之意。】
【今，以神州亿万生灵之愿力，天地玄黄之气运，加汝之身。】
【赐汝‘天心剑典’，授汝‘万象归元气’。】
【汝，为‘天选之子’，当持三尺青锋，斩妖除魔，拨乱反正，重定天纲！】
那宏大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不断地在林劫的脑海中回响。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杂浩瀚的信息洪流，涌入了他的脑海！
那是一部，名为《天心剑典》的无上剑法！
剑法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最核心的“天心”总纲。
以天心为我心，以天意为我意。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皆可为用！
同时，一股温暖而磅礴的，金色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入了他的体内，顺着一种玄奥的轨迹，自行运转起来。
万象归元气！
此气，非修自人身，而是源于天地。
与天地同呼吸，与万物共脉搏。
只要天地不灭，此气，便生生不息，永不枯竭！
“啊——！”
林劫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在经历着一场，由“世界”亲自为他主持的，最彻底的“伐毛洗髓”和“醍醐灌顶”！
不知过了多久。
痛苦，缓缓退去。
林劫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清澈懵懂，而是多了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种，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沉重。
他缓缓抬起手，看向手中的那柄锈铁剑。
在他的眼中，这柄剑，不再是凡铁。
他能看到，构成这柄剑的每一个“粒子”，都在欢呼，在雀跃。
他能感觉到，这柄剑的“意志”，正在与他，紧密相连。
他心念一动。
嗡——！
锈铁剑上，所有的铁锈，瞬间剥落，露出了里面，宛如一泓秋水般，光洁明亮的剑身！
剑身之上，天然生成了两个古朴的篆字。
【天命】
林劫握住剑，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座，悬浮于东海之上的，被无尽银色光芒笼罩的……
侠客岛。
他也“看”到了，那个端坐于岛屿中央，如同神明一般，试图将整个世界，都纳入掌控的……
苏寒。
“伪神……”
林劫的口中，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脸上，没有恨，没有怒。
只有一种，身为“世界修正程序”的，冰冷的……使命感。
他知道，自己的宿命，从这一刻起，便已经注定。
他提着剑，迈开脚步，走出了这座，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山谷。
他要去，完成“天”交给他的，“命”。
北地，风雪城。
这里是中原抵御北方异族的第一道防线，常年风雪交加，环境恶劣。
此刻，城主府内，却是一片肃杀。
侠客岛“五方巡察使”之一，手持“天罪”的怀空，正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身穿重甲的老城主。
“张老城主，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怀空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是选择，向我侠客岛，宣誓效忠，接受谷主的‘恩赐’。还是选择，坚守你那可笑的，对前朝的‘忠诚’？”
老城主张烈，是前朝名将，镇守此城三十余年，德高望重。
面对怀空的逼问，他挺直了腰杆，声如洪钟：
“我张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前朝虽亡，但忠义二字，老夫不敢忘！”
“侠客岛行事霸道，顺昌逆亡，与魔道何异？老夫便是战死，也绝不向尔等妖人，卑躬屈膝！”
“说得好！”
“城主威武！”
大厅内，一众风雪城的将领，也纷纷拔刀，怒视着怀空。
“冥顽不灵。”
怀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自从接受了谷主的“改造”，他的心性，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在他看来，这些坚守“旧秩序”的人，都是阻碍谷主“世界进化”的“顽固bUG”，必须被清除。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天罪”。
经过苏寒“优化”后的天罪，形态更加流畅简洁，但散发出的“凶败杀气”，却比以往，凌厉了十倍！
嗡——！
天罪的“兽口”，猛然张开，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开始在其中汇聚。
张烈等人的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
他们知道，今日，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怀空即将动手的瞬间。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恃强凌弱，非侠者所为。”
“以力压人，非正道所向。”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朴素麻衣，手持一柄秋水般长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
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块温润的玉石，平静，而又深邃。
“你是什么人？”
怀空眉头一皱，他竟然没有发现，此人是何时靠近的。
“在下林劫，只是一个……路过的剑客。”
林劫的目光，扫过大厅，最后，落在了怀空手中的“天罪”之上。
“好一柄凶兵。”
他能感觉到，那柄兵器之中，蕴含着一股，被强行“编译”过的，冰冷的“法则”之力。
“但，兵器，终究是外物。”
“真正的强大，源于内心，源于……天地。”
“一派胡言！”
怀空冷哼一声。
“谷主的力量，又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
“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便……一起上路吧！”
他不再犹豫，手中的天罪，猛然轰出！
“天罪·寂灭！”
一道粗大的，暗红色的能量光柱，带着足以将一座山头都夷为平地的恐怖力量，向着林劫，爆射而去！
城主府内的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在他们看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下一秒，就会被轰成齑粉！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林劫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天命】剑。
然后，向前，轻轻一刺。
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刺击动作。
没有剑气，没有光华。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剑。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狂暴的，暗红色的能量光柱，在距离林劫剑尖三尺之处，竟然……自动，向两边分开了！
就好像，一条汹涌的河流，遇到了一块无法被冲垮的，万古不移的礁石，只能无奈地，从它两旁绕过去。
轰！轰！
两股被分开的能量，轰在了林劫身后的墙壁和地面上，炸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而林劫，站在原地，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什……什么？！”
怀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这一击，是谷主“优化”过的招式，蕴含着“崩解”的法则！
足以摧毁一切物质结构！
可现在，竟然……被一柄普通的铁剑，一个普通的少年，如此轻易地，就给“破”了？
不，那不是“破”。
那更像是一种……“无视”！
仿佛，他的攻击，和那个少年，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你的‘法则’，太霸道，太生硬了。”
林劫平静地看着怀空，缓缓开口。
“你试图用自己的‘规则’，去强行覆盖和抹除世间的‘规则’。”
“但你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天地万物，皆有其‘道’。”
“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怀空的心上。
怀空心神剧震，握着天罪的手，都有些颤抖。
“妖言惑众！”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怒吼一声，再次催动天罪！
“我不信，谷主赐予的力量，会败给你这种装神弄鬼之辈！”
“天罪，形态解放！”
“兽神变！”
咔嚓！咔嚓！
天罪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无数的金属部件，开始疯狂地重组，变形！
眨眼之间，它就从一柄奇特的兵器，变成了一套狰狞的，覆盖了怀空全身的暗红色铠甲！
此刻的怀空，气息暴涨了数倍，整个人，如同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
“死！”
他怒吼着，身形化作一道红色闪电，瞬间冲到了林劫的面前，一拳轰出！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天罪的凶败杀气！
拳未至，拳风，已经将坚硬的地面，压出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然而。
面对这狂暴的一击。
林劫，依旧是，简简单单地，一剑刺出。
“叮！”
一声轻响。
那看似脆弱的【天命】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怀空那布满狰狞倒刺的拳铠之上。
然后。
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怀空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头，在剑尖的点触之下，竟然……停住了。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剑尖之上，传递开来。
那是一种，顺应天地，包容万象，却又坚不可摧的“道”！
咔嚓……咔嚓……
覆盖在怀空身上的“天罪”铠甲，那些由谷主亲自“优化”过的，蕴含着“法则”的金属部件，竟然开始，从内部，一寸一寸地……崩溃，瓦解！
不是被强大的力量摧毁。
而是，仿佛，构成它的“规则”，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天地大道”的规则，给“覆盖”和“同化”了！
它正在，从一件“法则兵器”，退化成……一堆普通的废铁！
“噗！”
怀空如遭雷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身上的铠甲，哗啦一声，彻底碎裂，散落一地。
他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
败得，体无完肤。
他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只出了一剑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你……你到底……是谁？”
林劫收回了剑。
他没有回答怀空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的谷主。”
“这个世界，不是他可以随意揉捏的泥团。”
“天，终究是天。”
“让他，收手吧。”
说罢，他转身，对着身后，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张烈老城主，微微行了一礼。
“老将军忠义，林劫，佩服。”
然后，他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了城主府，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一群，如同在梦中，还未醒来的人。
侠客岛。
当怀空带着一身重伤，和那柄，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的“天罪”，回到这里时。
整个侠客岛的高层，都震动了。
“怎么可能？！”
断浪看着那堆废铁，失声叫道。
“怀空，你的‘天罪’，可是经过谷主亲自‘优化’的！蕴含着‘崩解’的法则！怎么会变成这样？”
步惊云和聂风，也是一脸凝重。
他们能感觉到，怀空不仅是身体受了重伤，更重要的是，他的“武道之心”，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是一种，自己的“信仰”被彻底击溃后，产生的动摇。
怀空苦涩地，将风雪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听到，那个叫“林劫”的少年，仅仅只是平平无奇地刺出两剑，就破掉了“天罪”的法则，甚至，将其打回原形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顺应天地……大道？”
无名喃喃自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更深的忌惮。
“谷主的力量，是‘改写’天地。”
“而那个林劫的力量，似乎是‘顺应’天地。”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却又都达到了极致的……道路！”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
苏寒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大殿的王座之上。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废铁，又看了一眼，气息萎靡的怀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惊讶。
只有一种，程序员，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对手盘”后，产生的，浓厚的兴趣。
“林劫……”
“天选之子么……”
“世界意志，终于坐不住，亲自下场，扶持起一个‘主角’，来跟我打‘擂台’了么？”
苏寒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有点意思。”
他对着怀空，轻轻一指。
一道柔和的银光，没入怀空的体内。
怀空的伤势，瞬间痊愈，就连他那动摇的武道之心，也重新变得稳固，甚至，比以前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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