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你去，”顾相思也跟了上去，两两相视，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想法。
聂长庚攥紧手中长剑，握着令牌走出殿外，步伐沉稳，杀意渐浓。
大殿外宫人、朝官四处逃散，禁军与涌进来的叛军奋力拼杀。
他运气高喊：“禁军何在？聂家军何在？太平会何在！”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能穿透整个战场。
所有人频频回头。
曾经聂老将军的麾下旧部，还有被诏安编入的太平会帮众，回眸望见垂拱殿门前昂首挺胸的聂长庚，众人心中一震。
原来聂长庚还活着！
几乎是音落的瞬间，战场上有人传回来：
“聂家军在！”
“太平会在！”
“禁军亦在！”
“......”
应声接连不断响起，一声声传到聂长庚耳中。
他环顾四周，高举金牌道：“圣上金牌在此，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击杀叛军，死守宫门！”
将士们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了希望，仿佛当年大杀四方的聂老将军又回来了。
“是——”
一声皆比一声高，声声振奋人心。
顾相思幽幽瞥了他，回想起在酉州起义那时，纵使兵临城下他依旧是如此从容不迫，意气风发。
“随我歼灭叛军！”
聂长庚挥舞着长剑朝前方冲去。
顾相思心里不由得祈祷起来：爹、娘、老东西，你们在天之灵，可得保佑我们。
她不做多想，立刻提剑跟了上去。
说起来这是顾相思第二次上战场了，但却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杀许多许多的人。
看些士兵身上鲜血淋漓，身首分离、肠子都流一地，她强忍下不断涌上喉头的反感，手上不停歇地朝叛军砍去。
二人加入混战，此时的宫门前已经涌入一部分叛军。前殿还有裴金乐，后宫还有众妃嫔，若是失了宫门，大贞江山便也易主了。
聂长庚硬生生从混轮的战场中辟出一条路，身后跟着将士们，强行往前压制，至少要把叛军堵死在宫门外，不能再让叛军进来。
叛军中有一部分是叛变的朝廷军，还有一小股是北蛮人。而宫外的开丰城，也是火光一片，哀嚎连天。
聂长庚和顾相思杀到宫门口，他双目似鹰，一下就在混乱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一道一身而过的紫色身影。
顾相思也一眼就看到那个显眼的影子。
二人随即不约而同地就往那影子逃窜的方向追去。
聂长庚在前劈开道路，顾相思在后阻断背刺的刀剑，穿过皇宫外的一条小巷，追着那道身影一路来到一座府邸后门。
聂长庚仔细一看，“宰相府？”
“我刚刚看到他就是从这后门进去了。”顾相思肯定道。
聂长庚一脚破开锁死的小门，发现府内的小厮侍女都在慌忙逃窜，抱着各自的包袱已经逃了个大半。
来到庭院中，就远远看到魏措还穿着紫色官袍，一手牵着魏夫人，一手怀抱着装满金银细软的木盒子，而魏夫人还拉着魏小公子，一家三口正在往后门跑去。
魏措这是要跑路了。
聂长庚轻功极好，稍稍蓄力轻松一跃，眨眼间就截在魏措跟前。
“魏大人，要去哪儿？”
魏措脚步猛地一顿，抬头看清聂长庚的脸时，惊愕得瞪大眼珠。
“你......聂长庚？你没死！！”他视线落在聂长庚手上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瞳孔不由得缩紧起来。
魏措下意识扭头换个方向跑，谁知一转身，就差点撞上堵截他们的顾相思。
顾相思甩了甩手上滑腻腻的血渍，笑道：“宰相大人这是要弃朝廷不顾了？”
“公主......不，你是顾相思才对......”魏措慌神喃喃。
他静下音来聆听外边厮杀的声音，还未停战，反而还有一股更激烈的喊声响起，他脸色忽而变得铁青。
“城中还有援军......？”魏措低声自语。
顾相思一步步逼近他们，“魏措，今日是个清算的好日子。”
“金牌在此，如皇上亲临，捉拿叛军。”聂长庚也堵死了魏家三口的出路。
魏措看见两人各自提着血淋淋的长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叛军都在外头，难不成你们还想借机谋杀朝廷命官吗！”
“你当年污蔑我父亲通敌，没想到，真的通敌的，才是你，宰相大人。”聂长庚语气冰冷。
魏措扯着僵硬的嘴角嗤笑一声，“别以为你拿了金牌，就能随便把屎盆子扣在本官头上！”
二人将他们逼至缩成一团，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魏夫人护着痴傻的小公子躲在魏措身后。
魏措被前后围堵，退无可退，表面上还在维持着宰相的威严气度，可眼中的恐慌和不断后退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搂了搂怀中装满金银的木盒子，长袖一甩，不慎将一只小东西抖落出来，“叮当”一声掉落在爱地上。
聂长庚定睛一看，那掉落的东西正是丢失的兵符中另外一半！顿时心中了然。
魏措陡然大惊，打量面前二人一看，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魏大人，这枢密院丢失的兵符怎么会在你手上？听说吴院事还在今日早晨暴毙了？”顾相思佯装好奇问道。
魏措干笑两声，“是吴正暂时放在本官这里的......”
这个拙劣的借口，显然聂长庚和顾相思都不会相信。
“叛军，是你指使的吧？”顾相思道。
“本官怎么可能做造反之事！”魏措依旧否认。
“北国王子意欲对皇上行刺，已被就地诛杀，魏措，你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聂长庚冷冷盯着他。
“诛——”魏措的双瞳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震颤几下，“怎么可能......”
聂长庚从衣摆上撕下一布条，紧紧缠绕在握着剑柄的手上，如猛兽盯着猎物般缓缓逼近，“魏措，你通敌叛国，偷取兵符制造叛乱，今日我便替皇上，替被你坑杀的两百三十七名聂家军，清缴叛党！”
“魏措，你十五年前因为一己私欲，设计陷害我爹，害我全家灭门，这个债，你该还了！”
顾相思目光一凛，二人一同出剑朝魏措刺去——
没想到魏措身形臃肿，躲避的速度竟如此之快，骨碌一滚就躲开了双剑。
他一转身，反手推了魏夫人一把。刹那间，魏夫人狠狠撞上刺过去的剑尖，一下子便没入她心口，穿过背脊。
魏夫人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呆愣住，眼珠子慢慢往下移，看到两柄剑整齐整刺入胸口，错愕地大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相思和聂长庚收回剑，一股鲜血从魏夫人心口喷涌而出，没给她一丝反应和不甘的机会，便扑通一声倒地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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