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浣娇瞅着爹爹慌忙地把自己抱回了那个茅草屋。
家里最好吃的，就是那个糕点了。
两人眼前装的，都是那只见水，不见米的粥。
以及添加了不少其他东西的杂粮馒头，以及娘亲腌的菜。
没有一点油水，看起来就很不好吃。
但夏浣娇就像是吃珍馐似的，咬着杂粮馒头，喝了一口掺了沙子的粥。
“咳咳咳……”粥有些划拉嗓子，让夏浣娇咳嗽出声。
惹得夫妻俩赶忙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着夏浣娇的背部，嘴里说着：“慢点喝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娇娇不要吃这个了，吃糕糕好不好？”
夏浣娇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泡在了酸水里，酸得不像话。
她大概知道秘境是想要做什么，但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她真的，真的好想要父母的爱。
耳边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似乎还骂了自己一句。
“痴儿。”
夏浣娇抬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扯了扯嘴角。
人总是被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困其一生。
她已经算得上是不在意那些的人了。
只是看着这对夫妻俩，想要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
父亲给夏浣娇做了个好看的小背篓，上面还用新鲜的小花装点。
比不上剑宗给掌门用的华贵之物，却胜在心意。
或许连心意也算不上。
毕竟平日剑宗弟子做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用了心的？
夜晚，阿娘将夏浣娇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蒲扇煽风，将周围的蚊虫吹开，嘴里唱着歌谣，哄着夏浣娇入睡。
只是夏浣娇睁着眼睛，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问道：“娘亲，若是有一天，只需要丢掉我，你们就可以大富大贵，你们会丢掉我吗？”
阿娘睁圆了眼睛，抬起手就打在夏浣娇的头上，有些生气：“你在说什么呢？阿娘是这样的人吗？”
“娇娇啊。”她张开双手，将夏浣娇紧紧地抱在怀中，语气是夏浣娇从未听过的温柔，“阿娘不会抛弃娇娇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说阿娘为了什么而抛弃了娇娇，那一定是他在放屁！”
“知道了吗？”
夏浣娇将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她紧紧咬住下唇，心里却在反驳。
骗子！
阿娘是骗子！
她分明看见过，她和阿爹都在说自己去了剑宗有很多好东西，可以让家里变得越来越好。
只要给自己一点关心，自己就会眼巴巴地送很多东西给他们。
骗子！
阿娘是骗子！
自己是不会信的！
可人心向来不可控。
在阿娘晃晃悠悠地安抚下，夏浣娇缓缓进入梦乡。
次日，天刚蒙蒙亮，夏浣娇醒来。
要了一口阿娘做好的馒头，跟着阿爹上了山。
阿爹身形高大，根本不怕山里的野物。
不过小团子也是听说了，山里没有大虫之类的坏东西，所以周围的农户都可以放心进山。
只是被阿爹抓在手里的时候，小团子心里升起了几分不安。
奇了怪了。
为什么？
阿爹越走越沉默。
他们没上山。
小团子皱了皱眉，问道：“阿爹？不是上山采药吗？”
谁知在阿娘面前很是温柔的阿爹一下子变了脸。
他抓住小团子，往西市走去，双目通红，像是走火入魔。
可阿爹不是仙人。
他不可能走火入魔。
街上叫卖声有些刺耳，小团子伸出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那些把人当作猪肉卖的行当，还是落入了耳朵里。
她堵不住。
“你这个小娃娃，骨瘦嶙峋的也就值个几两银子。”
“这要是卖给那些当官的，老婆子我也是亏啊。”
“这样吧，看你家有了新生儿，就给你添个彩头，十两，如何？”
“你这小丫头，还要吃我的住我的。”
夏浣娇看着阿爹只是犹豫了一瞬，立马答应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捏住，然后慢慢用力蜷缩。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阿爹的衣角，嘴里喊着：“阿爹，阿爹！”
“阿娘还在等我回去！”
“阿爹你带我回去！”
“我会听话，我会听话的！”
“阿爹……”
可是眼前的男人无动于衷。
最后他那张凶狠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有些渗人。
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狠狠地插入小团子的身体里。
她的身体，四面漏风，都是窟窿。
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在随着男人的声音，在慢慢流逝。
“你阿娘又怀了，这次是个男娃。”
“你是姐姐，要为弟弟出点力，对不对？”
夏浣娇茫然地抬起头，眼前的阿爹似乎和现实的爹爹重叠在了一起。
——娇娇，你弟弟年幼，身子骨又弱，你这个做姐姐，是不是应该出点力？
“家里穷，只养得起一个。”
——家里也想好好发展，你拿点秘籍出来，让家里人也练练，这样也能陪你久一点。
“你做好你应该做的，阿爹阿娘生了你，你要报恩。”
——这生育之恩，你总要还吧！
生育之恩。
生育之恩！
那她算什么？
噗呲一声，是锐器插入身体的声音。
夏浣娇皱了皱眉，身子因为疼痛颤抖了一下。
她的眼睛里，神色平静，像是一滩死水。
“阿爹，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锋利的刀子插入掌心，贯穿手掌。
鲜血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红莲。
“咔嚓”是瓷器碎掉的声音。
从阿爹的脸上、周围路人的脸上，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痕迹。
最后“砰”的一声，像瓷器一样碎裂。
幻境，破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小团子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些恼怒。
“你这后生，倒是刚烈。”
听起来不像是表扬。
但夏浣娇应承了下来。
“多谢前辈夸奖。”
“哼。”这道身影不难猜出是谁。
只能是那位已经飞升大能的留影。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里的灵力还这么充足，还能跟人说几句话。
“行了小娃娃，你既然破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本尊就给你一些奖励。”
“说吧，你想要什么？”
夏浣娇眼神闪了闪，没管手上还在滴血的伤口，说了句。
“我想要后面来的两个人，有一场试炼，但没有任何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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