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仪 “扑通” 跪下，发间珠钗磕在青砖上碎成两半：“娘娘饶命！”
苏芙笙拧着眉叹气：“为何要毒本宫？”
“臣妾运气不好…… 抽签抽中了臣妾。”
“什么？”苏芙笙没听明白，自己被人惦记谋害，运气不好的应该是她吧。
“启禀娘娘，后宫小团体合谋要杀您，为了公平起见抽签决定谁动手……”
杜婉仪仰头望着她，眼里浮着水光，“她们说若臣妾不做，就把臣妾推进太液池喂锦鲤……”
好个直来直去的妙人，下药下得明目张胆，认罪认得干脆利落，倒比那些躲在阴影里耍心眼的可爱些。
只是这小团体，怎么不带上她？
“挺嚣张啊。” 苏芙笙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今日没成功，接下来打算如何？”
“自然是继续试…… 熟能生巧，多试几次总会成的。” 杜婉仪说得认真，倒像是在讨论明日该穿哪件衣裳。
屋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簌簌落下的声音。
苏芙笙直感觉好有道理，好有毅力！
桃蹊和绿柳瞪圆了眼，杜婉仪攥着碎钗的指尖发颤，唯有苏芙笙托腮望着窗外飘落的雪魄花瓣，语气漫不经心：“知道了，下去吧。”
“娘娘！” 杜婉仪猛地磕头，“求您别牵连臣妾家族，此事全是臣妾一人 ——”
“本宫只有一个要求。” 苏芙笙打断她，“下次还由你来。”
“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
“本宫怕生。” 她起身替杜婉仪拂去膝头尘土，扶她起来，“你我既已相识，总比换个陌生人来打交道省心。”
何况派来这么个连下药都露马脚的菜鸟，若是逼急了小团体换个狠角色…… 苏芙笙望着杜婉仪懵怔的脸，忽然觉得这姑娘指尖的铅粉都顺眼了几分。
“娘娘不会告诉陛下吧？”
“本宫会保密。至于你如何向小团体交代 ——” 她扫了眼地上的碎钗，“那是你的事。”
杜婉仪离开时步子虚浮，像片被风吹歪的柳叶。
苏芙笙望着她消失在游廊尽头，最后视线落在茶盏上：“明日让库房给杜婉仪送两盒好铅粉，瞧她指甲缝里的粗劣货，可别脏了本宫的茶盏。”
桃蹊握着帕子的手绞出褶皱：“娘娘，她都敢往您茶盏里下毒，为何还要轻易放过？您若告诉陛下，定能为您主持公道的。”
“告状能除一人，能除尽背后的爪牙么？杀了明面上的棋手，暗处的后手只会更狠。” 她语气淡淡，“何况经历过黯月殿的事，本宫总该长些记性。除掉太后，是我们成长的第一步。”
“娘娘，这一步，会不会跨的过于大了。”
桃蹊光是想想娘娘要带着她们干太后，心里都发怵。
她好想问问娘娘，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干掉太后。
但是她还是没问出口。因为此刻娘娘已经陷入深思了，估计是在想对付太后的对策。
可是娘娘能想出来吗，她很惶恐。
果然，想了一上午，都没想到。
“桃蹊，去，给本宫多拿些兵书。”
兵书刚翻开两页，她便歪在软枕上睡着了， 墨香混着沉水香太催困，倒比安神汤还见效。
箫御珩来时见她蜷在暖阁里，鸦青长发散在月白素缎上，像只倦极的猫儿，便轻手轻脚替她拢了拢滑落的锦被，袖中还带着未散的墨香。
这一觉直睡到暮色漫进窗棂。
绿柳掀帘通传 “璐嫔求见” 时，苏芙笙正揉着眼睛疑惑着：“璐嫔？”
她对选秀时那抹水绿身影印象淡薄，桃蹊忙在旁提醒：“是上个月新晋的那位，总穿缠枝莲纹的那位小主。”
“她找本宫做甚？”
“说是特意来探望娘娘。” 绿柳语气带了几分冷意，指尖无意识地按在袖中银针上。
她思考着，要不要从现在开始建立自己的人脉？算了，万一又是一个来暗害自己的怎么办。
苏芙笙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轻笑一声：“今日领教过‘探望’的滋味了，若再来个下毒的，本宫可要头疼了。” 她挥了挥手：“不见。”
绿柳领命退下时，殿内烛火恰好被夜风拂得明灭不定。
苏芙笙倚着窗台望着游廊尽头的灯笼，她最近常感疲惫、清醒渐少。
箫御珩三番五次至榻前探望，皆见她昏沉嗜睡、神思恹恹。
帝王察觉端倪，急召太医院诊脉却一无所获。
直至祁晨以阴阳术窥破虚实，方知她魂魄不稳、命火摇曳，需待柳幻归京共议解法。
然箫御珩心系佳人安危，哪堪枯等？
竟不顾祁晨苦劝，执意闯封禁多年的黯月殿。
他愿以身为饵，散出帝王气运作引，逼那藏在阴影里的怨灵现身。
祁晨知他心意已决，只得袖中藏符、腰间悬剑，随驾踏入那阴气森森的禁域。
黯月殿内，箫御珩主动外放气运，引怨灵显形、黑雾凝聚成漩涡，将他卷入其中。再睁眼时，破败殿宇竟恢复昔日华贵，而他眼前，正站着已故的先帝 —— 他的父皇。
“吾儿，你果然还是来了。” 先帝周身缠绕的黑气如活物般翻涌，中年男子的面容扭曲着，眼底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箫御珩眼神冰冷如刃：“先恢复人样。”
黑气骤然退潮，眼前男子褪去邪祟之气，剑眉星目间与箫御珩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锐利。
两人隔着殿内浮沉的尘埃对视，像两柄出鞘的剑，沉默中尽是对峙的锋芒。
“朕的爱妃魂魄残缺。” 箫御珩率先开口，袖中龙纹暗金蟒袍随动作翻卷，“交出她的残魂，朕允你灵魂入轮回。”
先帝忽然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轮回？朕困在这鬼地方二十年，早忘了人间烟火。
“是吗，古绮鸾也忘了吗？”箫御珩提起太后。
“你若敢动绮鸾，朕便让元后的魂魄即刻烟消云散。”先帝威胁着。
箫御珩瞳孔骤缩。他当然知道眼前人说的是真话，当年先帝为给宠妃古绮鸾续命，不惜挖取元后心脏，甚至将林氏一族斩尽杀绝。
“还真是......”他真是怨恨他为了一个女人，让整个大胤民不聊生，奸臣当道，甚至不惜勾结妖魔来为她修炼长生法。
但是后半句，他却说不出口，他没资格说。
“哈哈，不继续说吗？是不是察觉到了，朕的这点，你也遗传了去？”
“闭嘴！”箫御珩冰冷的看着他。
“不想她死，便交出朕想要的。”箫御珩不跟他废话了。
“大胤国真是要灭在我们手上了，朕愧对列祖列宗。”先帝流出了血泪。
“你若想跟朕探讨这个，改些时日。朕今日没空跟你说这些。”箫御珩的气运在一点点消散，怨灵阵是靠吸食龙凤气运维持。
“你可知，二十三年前，你母后死亡真相。”
先帝话音未落，箫御珩便觉一段尘封的记忆如利刃般强行贯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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