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桑延的努力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操场，桑延倚在篮球架下，看着苏念抱着一摞书从走廊尽头走过。她发梢沾了片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自从开始准备竞赛，他总能在图书馆、自习室看到她专注的侧脸，那些晦涩的公式在她笔下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
“延哥，打球去啊！”周杨抱着篮球跑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桑延却把矿泉水瓶捏得嘎吱作响，目光还追着苏念远去的背影。那天晚上，他翻出苏念借给他的《百年孤独》，书页间夹着她工整的批注，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讨论竞赛题，好像从没和她说过别的。
第二天午休，桑延破天荒地没去篮球场。他溜进图书馆，在艺术区徘徊许久，最后抽出一本《素描基础教程》。牛皮纸封面泛着陈旧的光泽，他翻开扉页，看见苏念去年借阅时留下的借阅记录，心跳莫名加快。抱着书回教室的路上，他撞见几个女生窃窃私语：“桑延居然看这种书？”他梗着脖子回怼：“关你们什么事！”
放学后，桑延躲在空教室里练习。铅笔在素描纸上摩擦出沙沙声，他盯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苹果，橡皮屑堆成了小山。画到第三遍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把苹果的阴影拉得老长。他突然想起苏念讲题时，总会用彩笔把重点部分圈出来，于是翻出红笔，在自己画得不成样子的静物旁写下“明暗交界线要更清晰”。
周末清晨，桑延背着画板悄悄出门。绘画兴趣班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推开斑驳的木门，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其他学员熟练地勾勒线条，手心沁出薄汗。老师巡视到他身边时，皱着眉说：“握笔姿势不对，线条太僵硬。”桑延抿紧嘴唇，想起苏念讲解数学题时耐心的模样，低声说：“老师，能再教我一次吗？”
深夜的台灯下，桑延的书桌上铺满了画纸。从简单的几何体到复杂的人物速写，每张失败的作品背面，他都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鼓励自己的话：“苏念说过，错题多练几次就能懂”“今天比昨天进步了一点”。有次画人物肖像时，他鬼使神差地照着记忆里苏念的模样下笔，结果把眼睛画成了斗鸡眼，自己对着画笑出了声，又小心翼翼地把画藏进抽屉最深处。
除了画画，桑延开始认真阅读苏念推荐的书籍。《简·爱》里那句“我们是平等的，至少通过坟墓，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让他反复琢磨；《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在煤矿艰苦劳作的场景，让他想起苏念熬夜刷题时倔强的侧脸。他学着苏念的样子，在笔记本上摘抄句子，虽然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但每个字都写得用力。
“桑延，你最近转性了？”某天课间，周杨惊讶地看着他捧着《巴黎圣母院》，“以前叫你写作文都跟要你命似的。”桑延把书扣在桌上，耳朵发烫：“少管我！”他下意识看向苏念的座位，发现她正专注地做英语阅读，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绘画课上，桑延的进步让老师刮目相看。从最初颤抖的线条，到后来能画出完整的静物组合，他开始尝试用画笔记录生活：操场上跃动的篮球、图书馆的玻璃窗、甚至是苏念书桌上永远整齐摆放的三色笔。有次他画完一幅校园秋景，鼓起勇气递给苏念：“帮我看看？”
苏念接过画纸，指尖轻轻划过画面。桑延紧张地屏住呼吸，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这里的光影处理得很好。”她指着画中金黄的银杏叶，“不过这个教学楼的透视好像有点问题。”她拿起铅笔，在旁边空白处示范正确的画法，手腕起落间，桑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天之后，桑延更加拼命地练习。他开始观察生活中的每个细节，路灯下飘落的叶子、食堂阿姨打菜的手势、甚至是苏念解题时咬笔尖的习惯，都成了他绘画的素材。深夜的练习本里，除了读书笔记，还多了许多未完成的速写，每张背面都写着：“等画好了，就给她看。”
随着绘画技巧的提升，桑延发现自己看世界的角度都变了。他会在上学路上驻足观察云层的形状，在食堂排队时研究人群的动态。有次在图书馆，他看见苏念对着窗外发呆，阳光落在她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他立刻掏出速写本，用最快的速度捕捉下这个瞬间，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某个周末，桑延在绘画班完成了一幅最满意的作品——黄昏下的校园走廊，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被夕阳拉长。他特意用暖色调渲染氛围，画面右下角用极小的字写着：“致永远认真的你”。他把画仔细装裱起来，藏在床底，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当树叶开始纷纷飘落，桑延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果。他的绘画本里，从凌乱的线条变成了生动的场景；读书笔记也写满了大半本，虽然字依旧不够工整，但批注里藏着他对文字的独特理解。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打球、调皮的桑延，而是一个愿意为了靠近某个人，默默改变自己的少年。
寒风呼啸的傍晚，桑延抱着新买的《飞鸟集》走向教室。他知道，这些努力或许暂时不会被看见，但每当想起苏念专注的眼神，他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毕竟，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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