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凡的灵视像一张绷到极致的细密蛛网,十五米内的每一粒硫磺结晶、每一道岩壁裂纹都清晰得如同印在脑海里,可当这张“网”触碰到血影男子周身时,却骤然像被投入漩涡的棉线般扭曲变形。
原本稳定的感知边界泛起水波似的涟漪,淡蓝色的灵视微光撞上那道暗红身影的瞬间,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撕扯、揉碎,连半分清晰轮廓都抓不住。
他只能“看到”一团翻滚的暗红光晕。
那光里裹着令人心悸的能量密度,时而凝实如烧红的烙铁,时而弥散如沸腾的血雾,连灵视自带的能量分析功能都彻底失效,只能捕捉到一片混沌的波动,仿佛对方的存在本身就违背了感知规律。
“这是什么力量……”温羽凡喉间滚过一声低哑的闷哼,空洞的眼窝下意识对准那团混沌光晕。
铜皮境的淡灰色皮肤下,肌肉已绷紧如拉满的弓,左脚尖悄悄碾过地面的鹅卵石,借着登仙踏云步的起势稳住重心,刀刃上的淡蓝色电弧骤然暴涨,细碎的火花溅落在石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是在对抗空气里越来越浓的压迫感。
他甚至做好了硬抗一击的准备。
毕竟这道血影刚现身时,随手一道血色触手就能把红衣祭司抽得颅骨凹陷,此刻对方若发动攻击,威力必然远超之前的所有对手。
可预想中的猛攻迟迟没有落下。
血池里翻滚的暗红液体渐渐平息,连空气里的腥甜气息都仿佛淡了几分。
那团扭曲灵视的暗红光晕缓缓转动,血影男子的身影在光晕中逐渐清晰了些许。
他依旧穿着那身血水凝成的长袍,衣摆垂落时扫过地面,连石缝里的黑血都被无形力量推开,唯有及腰的血色长发还在微微飘动。
下一秒,温羽凡听到了一声极轻的轻笑。
不是红衣祭司那种带着恶意的冷笑,也不是吸血鬼嘶吼前的暴戾低笑,而是一种带着温和质感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丝绸,轻轻拂过耳廓。
他“看到”血影男子缓缓转过头,原本赤红如血火的瞳孔里,竟褪去了大半阴冷,转而漾开一丝极淡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时,连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邪能都柔和了几分。
“温先生,方才手下无礼,扰了你的兴致,我代他向你致歉。”血影男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溶洞,甚至盖过了血池微弱的咕嘟声。
他微微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那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压迫感,反倒像久别重逢的故人在打招呼。
温羽凡握着刀柄的手没松半分,灵视依旧死死锁着对方——他不信这道刚差点捏死红衣祭司的血影会突然“友好”,这反常的善意比直截了当的攻击更让他警惕。
旁边缩在地上的红衣祭司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半边塌陷的脸颊上还挂着黑血,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死死贴着岩壁往后缩,显然也没料到尊主会对“祭品”露出这般姿态。
血影男子像是没察觉到温羽凡的戒备,又或是根本不在意,他视线扫过温羽凡紧绷的肩膀,继续说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与那些啃食生肉的低阶吸血鬼没什么不同,是世人口中‘邪恶的血族’。但事实上,你们都被欺骗了——欺骗你们的,正是你们所信任的教廷。”
“教廷?”温羽凡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冷意,破邪刀上的电弧依旧跳动,“你想说,那些失踪的镇民、变成怪物的普通人,都是教廷做的?”
“我没打算否认这些事情,但他们确实隐瞒了真相。”血影男子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稳,“我们这些被称为‘吸血鬼’的族群,从来不是什么‘邪恶生物’,而是从远古就存在的人类分支。我们靠吸收血液维持生命,就像你们靠谷物果腹,本身并无善恶之分。真正将我们定为‘异端’的,是中世纪扩张势力的教廷——他们信奉‘唯一真神’,容不下任何与教义相悖的族群,哪怕我们从未主动伤害过人类,也被他们冠以‘魔鬼后裔’的罪名,赶进黑暗里追杀了数百年。”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周身的暗红光晕:“你们看到的‘邪能’,不过是我们族群特有的生命能量,就像你们武者的内劲、教廷的圣光。只是教廷为了巩固统治,故意将这股能量污名化,让世人以为我们生来就该被毁灭。”
温羽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起约翰神父生前捧着圣经时的虔诚,也想起之前溶洞里那些被圣光净化的吸血鬼——这些记忆与血影的话相互冲撞,让他一时无法分辨真假。
但他没有放松半分戒备,反而将破邪刀微微抬起,刀刃对准那团依旧扭曲灵视的光晕:“你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血影男子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暗红长袍的衣摆随着这个细微动作扫过地面,沾起的血珠落在石缝里,瞬间被蒸发成一缕淡腥的白雾。
他原本赤红如血火的瞳孔里,竟渐渐漫开一层类似玻璃糖纸的暖光,像是透过时光的滤镜,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景象。
“说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种被岁月磨过的沙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族群的故事,从来不是教廷典籍里写的那样——满是杀戮与邪恶。”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溶洞的岩壁,落在了遥远的过去。
“三百多年前,我还在欧洲大陆流浪。那时候教廷的猎魔人追得紧,我不得不横跨大西洋,躲到当时还是英国殖民地的美利坚。”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长袍的纹路,“那时候这片土地到处是荒野,殖民者和原住民打得不可开交,瘟疫、饥荒跟着战乱跑。我隐姓埋名,靠帮人解决些‘怪事’糊口——比如清除偷猎者引来的野兽,或是驱散矿井里滋生的邪祟。”
后来华盛顿领导独立战争时,英军私下找了几个懂黑魔法的巫师,想在夜袭时用邪术偷袭大陆军的营地。
血影男子偶然撞见巫师作法,知道一旦成功,大陆军的防线会瞬间崩溃。
他在夜里悄悄潜入英军营地,用族群特有的能量打散了邪术阵,还顺手留下了英军的布防图——而自己这一举动,竟帮了华盛顿大忙。
战争结束后,华盛顿为了感谢这位“神秘的盟友”,给了他一块土地,还有一份“特殊功勋”的文书。
“我终于不用再躲了。”血影男子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我在那片土地上建了房子,慢慢收拢了一些和我一样被教廷追杀的同族,渐渐有了个小家族。我甚至学着人类的样子,经营牧场和矿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长寿的贵族——毕竟我们族群的寿命,本就比人类长得多。”
平静的日子过了近百年,直到南北战争爆发。
“南方和北方打起来的时候,我家族的后代也被征了兵。”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可我要是以‘先祖’的身份出面,早就暴露了。没办法,我只能换了个名字,顶着‘家族后裔’的身份,重新穿上军装上了战场。”
战场上的炮火比他想象中更残酷,铅弹能打穿他凝聚的血袍,刺刀能划破他的皮肉——那是他第一次在人类的战争里尝到疼痛。
直到某天,他在南方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小镇上,遇到了那个姑娘。
“她是镇上的医生,才二十岁,胆子却大得很。”提到姑娘时,血影男子的瞳孔里,暖光又浓了几分,“我当时被炮弹碎片划伤了胳膊,只是小伤,本来我轻松就可以自愈,但我为了隐藏身份,所以并没有那么做。我和一群战友来到她的诊所包扎。她看到我浑身是血,拿了绷带和草药过来,还说‘不管你是南方兵还是北方兵,伤了就得治’。”
姑娘叫伊莎贝拉,是个孤儿,跟着镇上的老医生学过医术。
她不追问他的身份,还每天给他送吃的,听他讲战场外的风景——比如欧洲的古堡,或是大西洋上的星空。
血影男子在她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味道,不是族群聚集的热闹,而是一种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的安稳。
“我本来想等战争结束,就带她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指尖的暖光瞬间褪去,又变回了之前的冷红,“可教廷的人,还是找来了。”
来的是四名高阶神父,四名圣骑士,还有几十个驱魔人,他们手里拿着银刃和刻满符文的十字架。
“他们打不过我。”血影男子的语气里没了温度,“我当时的力量,能轻易撕碎他们的圣光结界,银刃连我的血袍都划不破。”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时,驱魔人突然把伊莎贝拉押了出来,神父手里的圣水坩埚就悬在她头顶,滚烫的圣水蒸汽已经把她的头发烫得打卷。
“他们说,要么我自愿被封印,要么就看着伊莎贝拉被以勾结异端之名处死。”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出的白在暗红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我听到伊莎贝拉哭着喊我的名字,想要救她。他们架起结界将我阻挡。我可以撕碎结界,但他们警告我,结界破开的瞬间就是伊莎贝拉的死期。”
最后,他答应了教廷的条件。
他们用伊莎贝拉的性命威胁他,让他主动走进银制棺椁,再用四位神父的生命力凝成锁链,把棺椁锁在了暗河旁的岩石里。
“封印前,我最后见了伊莎贝拉一面。”血影男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跟我说,会等我出来。可我知道,人类的寿命太短,她根本等不到封印松动的那天。”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用血水凝聚的躯体,却能清晰回忆起伊莎贝拉掌心的温度。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溶洞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血池里的液体还在“咕嘟”翻滚,像是在为这段被掩埋的往事,低低地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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