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气急败坏，噌一声站起来，气得全身发抖地指着赵晏清，他真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赵胤，你堂堂大将军，心思怎么这般龌龊，合着我们为你出钱出力，你就出一张脸是吧？你当我们是什么，是你的牛马吗？”
赵晏清轻飘飘撇嘴挑眉。
云城见他如此态度轻浮，气得瞬间红温，一股无名之火蹭蹭蹭烧上头顶，来回踱步后还是忍不住骂道，“赵胤，你给我听清楚了，若不是看在苏辞的份上，你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我云家更不可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给你北疆运送各种药材。”
“我更不可能亲自跑到你这鸟不拉屎的破王府，你当我闲得慌吗！”
“我可是云家少主，神仙难求！”
赵晏清没有反驳，一边喝酒，一边点头乖巧听训，“那就谢谢你了。”
云城真是要气炸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苏辞怎么就选了个这样货色的？恬不知耻还理直气壮！
他怒目瞪着赵晏清，压低了嗓音吼道，“赵胤，这天下没有人能配得上苏辞，但她既已选择了你，我无话可说。”
“你且收起你那些荒唐的想法，也别想在苏辞身上使什么阴谋诡计，苏辞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云城恶狠狠警告，“苏辞若是在你这处受了委屈，我就杀到你王府，你北疆那十二万将士，还不够我一把毒的，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赵晏清侧身认真严肃地回头，默默向他举起酒坛，平静道，“云城，若有一日，我战死疆场，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
“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云城斜眼睨他，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还用你说，你最好早点死，省的将她困在这儿。”
但很快，云城的神色变得悲伤起来，他拎起酒坛与赵晏清相碰，别开眼小声道，“算了，你若死了，她不知道多难过。”
他猛灌一口烈酒，眼神冷漠注视前方，无力地开口，“赵胤，你还是长命百岁吧。”
赵晏清嘴角微微扬起，什么话也没说，眼神盯着手中的酒坛，扬起头，灌了半坛子酒下肚。
“我要走了。”云城突然开口，“赵松阳的情况已经无碍，云行会继续过来施针，至多一月，他就可以下地行走。”
“这么突然？”赵晏清斜斜看向他，“苏辞知道你要走？”
云城瞪他一眼，“我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嘛，看你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赵胤你以为我没有心吗？”
“我能在你这破地儿住这么久，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赵晏清真不知道他一个大夫，哪来这么大火气，不过他也没强求，只道，“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云城先一步跳下房檐，“待会就走。”
元胡在门前等的都快睡着了，终于见云城下来，他立马迎上去，乖巧道，“少主，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云城给他一脑瓜，“这里是京城，城门还没开，你往哪儿走，再等等。”
元胡摸摸脑门，撇嘴道，“哦。”少主真是无情，赵将军惹你你不敢打，只敢拿元胡撒气。
云城大摇大摆向前走，临进门，他突然转身，抬头注视赵晏清，咬牙切齿道，“赵胤，你真的很招人烦！”
云城说话声很小，赵晏清却听得真切，他甚至能听到云城牙齿碰撞的声响，但他只是微微一笑，“过奖！”
嫌他烦的人太多太多，云城根本排不上号。
云城被他这么一噎，气得牙痒痒，大步流星进屋利落关门。
眼不见，心不烦。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黎明的曙光揭开夜幕的面纱，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定王府门前，一片静谧，只有偶尔的几声鸡鸣打破这片宁静。
云城和元胡站在府门前，两人动作娴熟利落，如行云流水般翻身上马。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他们默契地同时轻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清脆而有力。
两人疾驰驶过空荡的街道，直奔城门。
直到出了城门，云城的速度才慢下来，他勒紧缰绳，心有不舍地扭头望向巍峨的城墙。
他幻想苏辞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城楼上，幻想苏辞会走下城楼，给他一个大大的不舍的拥抱。
可他又害怕见到苏辞。
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迫使他刚走两步，又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伫立。
山遥路远，这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他还真是舍不得。
他心有不甘，但是，他改变不了结局。
云城望着高耸巍峨的城楼，望着西院里头坐在海棠花下的苏辞，他只求，苏辞别忘了他。
元胡无奈地坐在马背上，默默地注视着云城转头转头再转头，他忍不住开口，“少主，要不我们再折返回去？苏辞小姐这会儿肯定醒了，您跟他说会儿话，吃个饭，我们再走。”
云城瞪他一眼，骑马走过来，“多嘴，谁要见她。”
元胡更无奈了，皱眉道，“少主您真是拧巴，方才在院里你不见，在门口，您也不回头，现在都出了城门了，您便是将脖子拧断，也看不见她了。”
“您还一步三回头的，干什么呢？”
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心里那点敏感的心思被赤裸裸戳破，云城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吼道，“要你管，骑你的马！”
随后一扬鞭，单薄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远处广袤天地中。
苏辞和赵晏清的身影，从城墙上方的阴影处显露出来。
望着云城化作黑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苏辞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缓缓道，“你别看云城口无遮拦，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中，大大咧咧的。”
“其实他心思非常细腻，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
“就像现在，他明明想要与我有一个正式的告别，可他又害怕别离，每次，总是半夜三更悄悄离开，来去匆匆。”
“所以你每次都假装不知道，默默送他离去吗？”赵晏清问。
“嗯，”苏辞微笑点头，“他不想我知晓，我便装作不知道。”
赵晏清站在苏辞身后，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还能看见苏辞眼底的无奈和笑意，她仿佛早有预感似的，不挑明不打扰，默默保护云城敏感的心思。
远处山峦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赵晏清突然想，若有朝一日，他不得不离开，他会怎么样，苏辞又会不会如今日这般，默默送他出征。
还是，苏辞也许会像书中所写，装扮成士兵模样，混迹在人群中，陪他同往。
好像所有的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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