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我在古董店的地下室整理新到的货物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木匣。匣子上刻着与初代镜相同的花纹，但锁孔却是一个星形的凹陷。当我用沈小嫣留给我的星形吊坠打开它时，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泛黄的信，和一把缠绕着银丝的梳子。
信是林瑟瑟的笔迹：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说明镜渊已经找到了新的载体。那把梳子是初代守镜人的遗物，用它可以在镜中世界开辟一条新的路。记住，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镜渊，而是人类内心对'被注视'的渴望...\"
信纸突然在我手中自燃，灰烬组成了一个地址：城南废弃广播塔。
当夜，我带着梳子和初代镜碎片来到广播塔。塔身爬满了藤蔓，但顶层的发射器却诡异地一尘不染。推开锈蚀的铁门，塔内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个时代的主播照片——从民国时期的说书人，到现代的网红主播，他们的眼睛都被画上了星辰标记。
顶层控制室里，一台老式收音机正在自动播放。随着沙沙的电流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清晰：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午夜梳妆间...\"
是苏雨的声音。
我掏出初代镜碎片，镜面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控制室地板上用血画的复杂阵法。阵法中央跪着一个人——是已经失踪三个月的调试员。他的胸口插着那把电子梳，无数数据线从梳齿延伸出来，连接着广播塔的发射装置。
\"你来了。\"他突然抬头，右眼是完好的星空图案，\"正好赶上最终测试。\"
收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成镜主的冷笑：\"你以为破坏信号塔就能终结一切？太天真了。这次我们根本不需要实体载体...\"
控制室的窗户同时爆裂，但飞溅的玻璃全都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主播的直播画面。观看人数总和正在飞速接近一个可怕的数字：1,337,700,000——全球网民总数。
调试员的身体突然抽搐，电子梳发出刺目的红光。我掏出木匣里的银丝梳，梳齿上的银丝自动延长，如活物般缠上初代镜碎片。
两把梳子相触的瞬间，整个广播塔剧烈震动。悬浮的玻璃碎片突然全部转向我，映出同一个画面：七岁的沈小嫣被困在一面智能镜中，正用指甲在镜面上刻字。
\"救...\"
我猛地将银丝梳刺向初代镜。镜面碎裂的同时，所有直播画面突然中断一瞬。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一道人影从破碎的镜中跃出——是黑衣的我。
\"没时间解释了。\"她抓住我的手，将银丝梳按在调试员额头上，\"用这个改写他的核心指令！\"
电子梳与银丝梳碰撞出耀眼的火花。调试员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口的梳子一根接一根地断裂。广播塔外，夜空中的云层突然组成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中心缓缓睁开一只由星辰组成的眼睛。
\"它醒了。\"黑衣的我声音颤抖，\"镜渊的完全体...\"
地面开始塌陷，我们坠入无尽的镜中世界。在下落的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闪过：我看到第一个对水面整理发髻的原始人，看到中世纪贵族沉迷于刚刚发明的玻璃镜，看到现代人对着手机镜头不停自拍...每一个画面里，都有淡淡的黑雾从镜面渗出。
最后我们落在一个纯白空间里。面前是一面横贯天地的智能镜，镜中显示着全球所有电子设备的实时画面。而镜框上，刻着一行小字：
\"致最爱的容器——人类文明\"
黑衣的我突然推了我一把：\"是时候做出最终选择了。\"
我踉跄着扑向巨镜，手中的银丝梳自动分解，化作无数代码流入镜中。镜面开始剧烈波动，映出的画面逐渐改变：主播们关掉滤镜展示真实的自己，观众们放下手机拥抱身边的人，城市广场上人们对着真实的彼此微笑...
巨镜轰然碎裂，但这次没有黑雾涌出。每一块碎片都轻轻落在地上，变成普通的镜子。
黑衣的我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这次...可能真的结束了。\"
在她完全消失前，我看到她右眼的九颗星辰一颗接一颗熄灭，最后只剩下瞳孔深处一点微光。
\"不，\"我轻声纠正，\"是开始。\"
回到古董店时，天已微亮。门口的\"暂停营业\"牌子不知何时翻了过来，背面新增了一行小字：
\"但镜中花永不凋零\"
风铃轻响，我转身看到初代镜的碎片静静躺在柜台上，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任何恐怖景象，而是普普通通的——我自己的脸。
右眼的黑色星辰，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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