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1:59分，我坐在摄像头前，右眼空洞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周叙白站在镜头外，手持那面古怪的铜镜。小雨则蜷缩在角落，双手紧握那个骨灰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记住，\"周叙白最后一次叮嘱，\"当观看人数达到峰值时，直视镜头念出咒语。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中断。\"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界面显示已有8万观众等待，弹幕飞速刷新：
「午夜灵异直播？」
「主播眼睛怎么了？」
「听说上次那个消失的女人会出现」
深吸一口气，我点击了\"开始直播\"。
\"各位观众晚上好。\"我的声音听起来出奇地平静，\"我是施语嫣，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情感直播。接下来你们看到的，可能会颠覆你们对世界的认知。\"
我简单复述了杜明的失踪、林晚的求救信号，以及镜中异常现象。随着叙述深入，观看人数迅速攀升至20万。弹幕变得疯狂：
「剧本越来越高级了」
「那个医生是不是托儿？」
「后面墙上影子在动！」
我强忍着不回头看，继续说道：\"现在，我需要所有观众做一件事：请你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中央，我的右眼。\"
观看人数突破50万。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直播间热度飙升至平台第一。
\"就是现在！\"周叙白低吼。
我深吸一口气，念出那段古怪的咒语：\"界限不可逾越，观者终将被观；真实即是虚像，镜中人偶终将——\"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右眼，我惨叫一声弯下腰。直播画面剧烈晃动，弹幕爆炸：
「主播演技炸裂！」
「血！她眼睛里流血了！」
「这不是特效！快报警！」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但我分不清是血还是泪。疼痛中，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七岁的我站在一面古董镜前，镜框上缠绕着蛇形花纹。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轻声哄诱：\"小嫣，看着镜子，告诉妈妈你看到了什么？\"
\"有人在里面...好多小朋友...\"幼年的我怯生生地回答。
\"很好，现在把右眼贴近镜面...\"
剧痛。尖叫。鲜血。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当我再次醒来，右眼缠着绷带，妈妈——不，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欣喜若狂地记录着：\"镜瞳实验第47次，观测成功，实验体保留部分连接能力...\"
记忆碎片如锋利玻璃般一片片插入脑海：无尽的测试、镜子里伸出的手、其他孩子的惨叫、那个代号\"小雨\"的小女孩被拖入镜中的最后一刻...
\"施语嫣！继续咒语！\"周叙白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挣扎着抬头，直播画面里我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瞳孔扩大至整个眼球。更恐怖的是，瞳孔深处清晰映出一扇缓缓打开的门，门后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弹幕彻底疯狂，观看人数突破百万。
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一句咒语：\"——终将归于虚像！\"
公寓内所有镜子同时爆裂。黑蜡烛的火焰蹿升到天花板，却散发出刺骨寒意。小雨尖叫着打开骨灰盒，将珍珠色粉末撒向四周。
\"她来了！\"小雨的声音突然变成成年女性。
客厅中央的空气中泛起涟漪，像无形的镜子被打破。林晚的身影逐渐显现——但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憔悴女人。她悬浮在离地半米处，长发无风自动，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游走。
\"施语嫣...\"林晚的声音重叠着数十个人的音调，\"好久不见，47号。\"
我踉跄后退：\"你...认识我？\"
\"当然。\"林晚微笑，嘴角咧到耳根，\"是我亲手将'种子'植入你的眼睛。可惜你妈妈太软弱，在最后关头把你偷走了。\"
周叙白突然挡在我面前，举起那面铜镜：\"林晚，或者我该叫你'引路人7号'？游戏结束了。百万观众的注意力已经形成共振，通道正在关闭。\"
林晚发出刺耳的笑声：\"愚蠢的叛徒。你以为这只是关于通道？\"她突然指向我，\"她是'钥匙'！虚像组织花了二十年寻找的完美容器！\"
我右眼的疼痛突然变成一种古怪的吸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我的眼睛来到这个世界。直播画面中，我瞳孔里的门已经完全打开，无数苍白手臂正从里面伸出。
弹幕已经失控：
「这他妈是什么特效？」
「主播右眼里有东西在爬出来！」
「我录屏了绝对爆火！」
小雨——现在我能看出她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个被困在扭曲身体里的成年女性——扑向林晚：\"你骗了我们所有人！根本没有'镜中天堂'！\"
林晚一挥手，小雨就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撞在墙上。骨灰盒打翻在地，珍珠粉末洒了一地。
\"当然没有天堂。\"林晚的声音充满恶意，\"只有食物和食客。而你们，亲爱的直播主们，是最美味的佳肴。\"
她转向我，黑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加入我们吧，施语嫣。你能看到真实的世界——一个由'观众'支配的世界。每个人都在镜中有一个倒影，而倒影...终将取代原主。\"
周叙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别听她的！她在扭曲事实！\"
\"哦？\"林晚讥讽地挑眉，\"那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不告诉她你接近她的真正目的？\"
周叙白的表情变得痛苦。我感到一阵寒意：\"什么目的？\"
\"他需要一把'钥匙'关闭通道。\"林晚轻笑，\"而钥匙...需要牺牲。\"
我转向周叙白，他眼中满是挣扎：\"一开始是这样，但现在...\"
林晚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时间到了。\"她突然张开双臂，\"看看你的观众吧，施语嫣。看看他们为你做了什么。\"
直播画面突然分裂成无数小窗口，每个窗口都显示着一个不同的观众——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镜像没有同步动作，而是对着他们狞笑。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影已经开始从屏幕里向外爬。
\"这就是你的力量。\"林晚的声音充满诱惑，\"你能连接两个世界。选择吧——成为桥梁，或者成为锁。\"
剧痛中，我意识到自己正面临一个不可能的选择：封闭能力保全性命，但永远活在记忆缺失和疑问中；或者彻底打开通道，面对镜中世界的恐怖真相。
又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我看向仍在直播的摄像头，观看人数已突破两百万。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着一个点，产生的能量或许...
\"周叙白，\"我突然问道，\"如果观众的注意力能打开通道，能不能也用来...封印什么？\"
他眼睛一亮：\"理论上可以，但需要锚点...\"
\"我的右眼可以做锚点。\"我下定决心，\"但需要你的帮助。\"
林晚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发出非人的尖啸扑来。周叙白迅速挡在我面前，铜镜对准她：\"现在！\"
我直视镜头，右眼仿佛燃烧起来：\"所有观众，请听好！看着我的眼睛，重复这句话——'没有观众，就没有表演'！\"
弹幕瞬间被这句话刷屏。林晚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嚎叫：\"不！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共生的！\"
\"再说一次！\"我喊道，感觉右眼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扯出来，\"'没有观众，就没有表演'！\"
公寓开始震动，镜子碎片悬浮到空中。林晚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不定：\"你会后悔的...47号...它们已经记住你了...\"
随着两百万观众同时重复那句咒语，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林晚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身体像被打碎的镜子般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反射着不同的人脸——杜明、小雨、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人。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直播自动断开。公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小雨——现在看起来是个二十多岁的苍白女子——蜷缩在墙角啜泣。周叙白跪在地上，铜镜已经裂成两半。
我的右眼不再疼痛，但视力完全消失了。摸向眼眶，只触到光滑的皮肤——眼球不见了，却没有血迹，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过眼睛。
\"它...去哪了？\"我颤抖着问。
周叙白疲惫地抬头：\"成为封印的一部分了。林晚说得对，你是钥匙...但钥匙不仅能开门，也能锁门。\"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周叙白告诉我，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但代价是我的右眼和与镜中世界的连接能力。
\"还有一件事。\"他犹豫了一下，\"你的记忆...那些童年片段...都是真的。'虚像'组织确实存在，而你曾是他们的实验品。\"
\"我妈妈...？\"
\"不是你的生母。她是组织首席研究员。\"周叙白递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白大褂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她叛逃时带走了最重要的实验体——你。\"
小雨——现在该叫她杜雨了——虚弱地走过来：\"我哥哥...杜明...他发现了真相。组织杀了他，然后派林晚伪装成他妻子监视相关人。\"
我看向地上林晚留下的碎片，每一片都反射着微光。其中一片上映出杜明的脸，他似乎在微笑。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周叙白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我们一起找到'虚像'组织，阻止更多实验。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看着他和杜雨，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孤单。我们都是在镜中世界阴影下幸存的人，而现在，我们有了反击的力量。
握住周叙白的手，我点了点头。失去右眼的代价很大，但换回的或许更多——真实的记忆，真正的同伴，以及对抗黑暗的勇气。
角落里，一片林晚的碎片突然闪烁了一下。我弯腰捡起，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无数个\"我\"站在无数面镜子前，每个\"我\"的右眼都在流血。
碎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游戏才刚刚开始，4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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