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千代田，皇居。
“啪！”
一只来自景德镇的青花瓷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地残片。
裕仁天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往日里故作威严的面孔，此刻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他指着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陆军大臣寺内寿一，声音嘶哑而尖利。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八嘎！帝国的防空部队是干什么吃的？几百架敌机飞临本土上空，你们甚至没能打下一架！你们是瞎子吗！”
“八幡！帝国的心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片焦土！十万国民！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死在火里？”
他抓起桌上一沓厚厚的战损报告，劈头盖脸地砸在寺内寿一的头上。
纸张散落一地，每一页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陆军！你们的责任呢？本土防卫！这就是你们交出的答卷吗？”
以寺内寿一为首的一众陆军将领，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军服后背，但没人敢伸手去擦一下。
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围里，站在稍远一些的海军大臣米内光政，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笔挺的白色军服领口。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陆军那帮同僚们狼狈不堪的后背，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异的冷峭。
陆军在大陆上丢人现眼也就罢了，现在连家门口都守不住了，真是……有趣。
裕仁的咆哮持续了很久，直到他自己都骂得口干舌燥，才喘着粗气，颓然坐回那张宽大的椅子。
大殿内，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现实击垮后的疲惫。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他看着地上那份关于“破晓”级轰炸机的性能分析报告，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万米高空，四台引擎，巨大的载弹量……帝国的防空火力网，在它面前形同虚设。
“制空权……”裕仁喃喃自语，“没有本土的制空权，一切都是空谈！”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传我的命令！所有工厂，立刻转为最高生产序列！我要飞机！更多的飞机！”
“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源，都给我投入到零式和‘飞燕’的生产线上去！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我们的战斗机，布满东京的天空！”
“是！”
这一次，所有人都齐声应诺，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仓惶。
他们都明白，如果不把天上的窟窿堵上，昨夜八幡市的火，明天就可能在东京，在他们自己的头顶上燃烧。
……
与东京的阴霾惨淡截然相反，北平的清晨，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
总指挥部的作战室里，总指挥拿着刚从空军司令部送来的战报，和一份八幡市被轰炸后的航拍照片，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照片是黑白的，但那片城区被彻底抹平的景象，依旧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好啊……打得好啊！”总指挥一连说了两个“好”，他将照片拍在桌上，转向宋明远，“这一拳，算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日本人的心窝子上！”
宋明远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得意的神色。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只要战争一天不结束，他们的本土，就永无宁日。”
“这消息，不能捂着。”
总指挥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要通了宣传部门，“把我们空袭日本本土，八幡市陷入火海的消息，立刻通过报纸、电台，向全国发布！”
“要用最大的版面，最醒目的标题！我要让全中国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了下去。
当天中午，一份份油墨未干的报纸号外，被送到了北平、天津、石家庄……所有被光复的城市的街头。
“号外！号外！”
“我人民空军，百架轰炸机夜袭东瀛！日本八幡工业基地，化为一片火海！”
报童清脆的喊声，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街上的行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整个城市都沸腾了。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报摊，争抢着那份带来惊天喜讯的报纸。
识字的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大声地念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我军‘破晓’级战略轰炸机三百架，于昨夜二十三时，飞临日本九州岛上空，对八幡市重要军事及工业目标，实施了毁灭性打击……”
“……八幡钢铁厂，这座为侵华日军提供了超过四成钢铁产量的罪恶工厂，已在轰炸中彻底瘫痪……”
当念到“军民伤亡可能超过十万”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好！”
“炸得好！！”
“报应！这就是报应！”
一个在南京大屠杀中失去所有亲人的老人，捧着报纸，浑浊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反复念叨着：“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吗……”
重庆，山城的街头巷尾，沉寂了许久的鞭炮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噼里啪啦，震耳欲聋，仿佛提前过年。
红色圣地，宝塔山下，正在开垦荒地的战士和百姓，听到广播里的消息，纷纷扔下手里的锄头，把军帽抛向天空，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一个面馆老板，直接把锅一甩，扯着嗓子对街上喊：“今天面不要钱！是中国人的都过来吃！管饱！给咱们的空军弟兄们贺喜！”
战争打了这么多年，中国的百姓，第一次听到战火烧到了日本本土。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堵在家里打了八年，今天终于冲出去，一记老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憋屈了太久的怨气和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痛快的宣泄。
无数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涌向了各地的人民军征兵站。
“我要当兵！我要去开飞机！”
“算我一个！我也要去炸他狗日的东京！”
民心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这盘棋，下到这里，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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