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鲜花放在墓前，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在墓碑上，周静雯擦了擦乔慧的照片，细细端详片刻，笑着开口道：“还是这么漂亮，我老了，瞧这眼纹。”
周静雯说着抬头看向远处，墓园里空空荡荡，只有风在低语，似是乔慧在同自己回应。
“那天乔杨问我，你是医生，奥美定和玻尿酸都分不清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能怎么说呢？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十年。其实那天那个场面，我设想过很多次，我以为我可以对答如流，我从小地方来，不像她，从小在医院长 大见多识广，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奥美定。我还可以说都是因为李起，卖非法针剂的是她，骗你去黑诊所的也是她……”
周静雯顿了顿，继续道：“真到了那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连奥美定和玻尿酸都分不清，我还算是医生吗？”
周静雯眼中满是自责和懊恼，但现在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又能有什么用呢？周静雯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跟乔慧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墓园出口，周静雯抬头发现秦归在那里等着自己，微微有些诧异。她刚一走近，就见秦归伸出了手。周静雯定定望向秦归半晌，默契地挽上他的胳膊，两人在夕阳照射下，走下山去。
周静雯没有解释，秦归也没有问询，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在周静雯身边，便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而与此同时，乔杨回到了也回到了那个自己曾熟悉异常的科室中。此刻已经快到下班点了，走廊中没几个患者。乔杨踱过走廊，挨个诊室探头看看。而走廊尽头，季雪峰结束看诊，一抬头，正对上乔杨，有些意外。
很快就到了跟许媛约定的日子。
会议室中，周静雯、秦归、season 早早就到了，三人坐在了一侧，他们对面有一个空座位。周静雯无聊划手机，season 一直在打电话，但一直接不通。
“许媛和乔主任都联系不上。”
“不急，咱们慢慢等。”
秦归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许媛戴着墨镜走进来，派头十足，只见她摘墨镜，打量一圈，开口询问道：“乔杨呢？”
“咱们先聊，她临时有个手术，很快结束。”秦归解释道。
许媛点头，但没坐秦归给她准备好的座位，而是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那聊吧。”
秦归看一眼周静雯，说道：“周医生已经解聘了。今天主要想和你商量赔偿的事儿。”
“乔杨没跟你们说吗？”许媛话语中有点不满。
“我明白，对于你来说，其实多少钱都弥补不了这个伤害，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赔偿，但三千万，对我们医院来说确实压力太大了。”
“别逗了。医美行业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外面那些小诊所，一个月流水至少也有四五百万，格慕这么厚的家底还跟我叫穷啊？”
秦归无奈回应：“不是故意叫苦，我说的是实情……”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媛打断。
“秦总，这不是你给我三千万离开你儿子，我瞎了一只眼睛，你觉得三千万多么？”
许媛的话让场面陷入尴尬，一时间无人接话。
许媛环视众人一圈，继续开口说道：“既然谈不拢，就留给律师去聊吧。咱们聊点别的。”
秦归和 season 互看一眼，不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只见许媛扭头看向周静雯：“周静雯，你还没向我正式道歉吧？”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三脚架和补光灯，对准周静雯：“我来之前已经发过微博了，两百万粉丝都等着呢。”
Season见状脸色突变,赶紧上去拦下：“姐，这不好吧，道歉归道歉，没必要直播。”
“嘴上说诚意诚意，全是屁。你们也甭废话了，等乔杨来再说吧。”许媛说着把脚搭在桌上，戴上墨镜。
秦归见一时难以收场，再次开口调解：“这样吧，我们会以医院的名义，在社交媒体上向您公开道歉。”
秦归示意 season，season 打字：“致歉声明，许媛女士在我院接受玻尿酸注射治疗……”
秦归的每句话都刺痛了周静雯的心，她知道秦归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听不下去，站起来，正欲走出会议室，就见乔杨赶到。
乔杨只看了一眼周静雯，并没有跟她有过多表示，便走到许媛面前。
“许媛，你在撒谎。”
在场几人皆一脸不可思议。
乔杨继续道：“前天看你直播，粉丝问的问题你全部回答了。只有一个问题，你始终避而不答，你能告诉我吗？七八月你为什么没直播？”
说着乔杨将手机举到了许媛面前，将之前直播的截图露在了许媛面前。
许媛不屑地看屏幕，冷冷说道：“他们不都说了吗？我恋爱去了呀，不行吗？”
但乔杨却又在手机上点开一个视频，放到许媛面前，询问道：“这是你吧？”
手机画面上显示着一家整形诊所，牌子还挂着，但已人去楼空，打着马赛克的女孩接受采访的画面，旁边字幕写着“网红主播小圆”，曾在此注射导致右眼失明，想维权，整形诊所已人间蒸发。
而与许媛声音相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前一天微信上答应的好好的，让我来复诊。第二天我来一看，人都跑了……”
许媛看到这个视频，脸上有一丝慌乱闪现，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与此同时，周静雯望向乔杨，眼神中也满是复杂。这是她昨天晚上发给乔杨的，她没想到乔杨竟然会相信自己。
“这是七月初的新闻，你七月突然断了直播，就是因为在那家诊所注射的时候，出了事故。”乔杨继续讲述实情。
许媛冷哼道：“您真会编故事。这么厚的马赛克，声音都变形了，也能赖到我头上。乔杨，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着许媛站起身，环视一圈，掷地有声道：“你们不想赔偿就直说，用不着泼脏水。咱们法庭见。”
Season见状着急了起来，赶紧拦住许媛：“别激动，确实一个视频也证明不了什么，要是有误会就说清楚嘛。”
“让她走。”
乔杨说罢闲闲坐下，许媛挣开 season 就走。
“七月二十号，三院眼科主任闫瑾，特需十六号。”
乔杨慢悠悠说出的话语让许媛脚步一顿。
“敲诈勒索三千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十年起步。咱们法庭见。”
许媛回头，紧紧盯着乔杨。
原来昨天乔杨花了一些功夫，才拜托季雪峰帮自己去眼科查许媛的档案。季雪峰也是刚刚才把病例信息交给乔杨。
“你七月二十号去三院看过眼睛，那个时候就已经失明了。”乔杨说着，将手中的档案递给了许媛，
许媛没有接病例，脸色惨白。
“但打针的诊所跑路了，你四处维权，耗了一个多月，最后绝望了，就想找个冤大头来买单。”乔杨说着，回头看了周静雯一眼，“周静雯就是你选中的冤大头。”
战胜了许媛，周静雯和乔杨站在格慕医院二楼，目送她离开。
周静雯犹豫了几次，最终开口对乔杨说道：“谢谢你。”
“不是为了你。我不会原谅你的。”乔杨说话声音冷冰冰。
周静雯点头：“我知道。”
乔杨看了周静雯一眼，随即缓了缓语调：“我问过闫主任，许媛的眼睛还有机会，只是治疗的时间会很长，至少两三年。”
周静雯又点了点头，沉默半响说道：“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格慕就交给你了。”
乔杨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周静雯，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人丧失了以往所向披靡的斗志，事情突然变得没那么有趣了。
周静雯帮许媛约了同仁医院的眼科。候诊时，许媛和周静雯并肩坐在后排椅子上，周静雯将加号的单子递给她。
“已经跟武教授说了你的情况，拿着这个直接去挂号就行。”
许媛不解望向周静雯：“为什么帮我？”
“你早就知道眼睛可以治疗，只是时间太久，费用是个无底洞，讹一笔钱是最快的解决方法。”
许媛欲言又止，周静雯捕捉到她的情绪，无所谓地轻轻笑了笑：“有人教你这么做的吧？没猜错的话，是娇艾的李起。”
许媛有些惊讶，没想到周静雯猜的这么准，随即说出了实情：“她说，能搞到多少钱是我的能耐，但如果能逼你们公开道歉，把格慕搞臭，她会再给我一百万……”
“你太天真了。等你做成了，她不但不会给你钱，还会拿这件事要挟你一辈子。”
许媛意识到真相，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
“人都有难处。”周静雯说着，拿出一张卡，“治病的钱你不用担心。”
许媛想拒绝。
周静雯却开玩笑道：“我可不是送你的啊，你不是有两百万粉丝吗？就当格慕的广告费了。”
说罢周静雯把卡塞到许媛包里，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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