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如注，今天周静雯一早就有手术，所以她来得很早，乔杨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手术室外的准备间细致刷手。
“孟主任好不容易答应留下，你这时候签这种新合同，让她怎么想？”
面对乔杨气势冲冲的质问，周静雯冷静回答：“她要是真打算留下，新合同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自己想留下，和因为高额违约金被迫留下是一回事儿吗？”
“你的问题，留到咱俩谈的时候再问。我还有手术。”周静雯冷漠地关上水龙头，举着手走了。
乔杨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刷起手来。
乔杨穿戴好手术服进来，魏晓希已经站在手术床边核对病人信息。
“田丽，女，五十五岁，做假体乳房重建的前期扩张器植入。”
乔杨走过来询问：“昨天睡得好吗？”
“没睡着。有影响吗？”看得出田丽有些紧张。
乔杨安慰道：“没事儿，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麻醉医生上前，给田丽打了麻醉剂，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虽然田丽的手术不简单，但有乔杨的指导，魏晓希做得很顺利，手术中的红灯很快就熄灭了。
手术结束后，魏晓希叫住了乔杨。
“师父，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乔杨不解望向魏晓希，就听她缓缓说道：“我要辞职了。”
与此同时，小张也给周静雯递上了辞职信。
乔杨从格慕大楼中出来，天色已经快黑了，她耳边再次回响起了魏晓希上午跟自己说的话。
“我要辞职了。其实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自从你来了格慕，做了我的师父，我一直都很迷茫，我努力过，一开始我觉得我的目标就是得到你的认可，后来，这个目标好像实现了，你也给了我很多机会。我设想过，继续这样 努力下去，像你一样，一心只为了患者和医学倾注自己的力量，可是心里总觉得 不满足，觉得那不是我。师父，你是个好医生，我很尊敬你，但我不想变成你。”
几片雪花落在乔杨的头发上，乔杨抬头，下雪了。雪静静的飘下来，整个城市笼罩在雪雾中。乔杨静静地看着雪发起呆来。
高级日料店中，服务员端来大盘刺身，桌子上摆满了菜肴。魏晓希饶有兴致地伸筷子夹，但陈明杰却没动筷子。
“吃呀，这么贵，刺身就冰着才好吃。”魏晓希招呼陈明杰。
陈明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医院那么多，你就非要去娇艾吗？”
魏晓希看了陈明杰一眼，放下筷子说道：“我记得这家餐厅，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也是在这儿吧。那天我们几个刚到格慕，你就被小张他们起哄，请大家吃了一顿。”
陈明杰被魏晓希看透，原本的情绪被打乱，反而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刺身，吃了一口说道：“那是我特意定的。”
魏晓希也吃了一口，再次放下筷子：“感觉没以前好吃了。”
陈明杰看了魏晓希半响，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为什么呢？咱不也聊过嘛，娇艾给的是多，但是他们的经营模式很明显跟格慕完全不同，医生去了就是赚钱工具人。我不明白你怎么想的。”
魏晓希却一脸无所谓：“赚钱不丢人啊。你是不用赚钱，上班就是个爱好，干得没劲了就回家呗。”
“总不能只看着眼前这一点钱吧，总得想想未来吧。”
“未来？来我听听，你有什么高见？你未来要干嘛呀，回家继承诊所？你姑不天天给你打电话嘛。”魏晓希言语间有些不悦。
“我没说过要回去啊。”陈明杰有些无奈。
“那你是跟家里说好了不会回去了，要一直呆在格慕？”魏晓希眼睛直视陈明杰。
“这些事情，现在说，太早了……”陈明杰却有些不知所措。
魏晓希笑了，不再说话，继续吃东西。
“我们呢？你想过吗？”陈明杰忍不住，继续问道。
“无非是跟你回老家，要不就是双双在格慕打工呗。”
见魏晓希脸上还挂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陈明杰有点受伤：“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有什么结果啊？”
魏晓希望向陈明杰，沉思片刻，开口道：“曾经想过。人就是很奇怪，很多事情你没想过的时候，还能稀里糊涂过下去，一旦变得实在了，就回不去了。”
魏晓希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望陈明杰。
“你多保重！”
魏晓希离开后，陈明杰一人独坐，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枚钻戒。
褚峰办公室还亮着灯。行李箱被随意摆放在门边，外套搭在沙发上。差几千，褚峰正在吃乔杨给他打的食堂的份饭。不远处乔杨正心不在焉地在褚锋的书架上乱翻，没想到竟看到一系列网络小说。
“您怎么还看网络小说呀。”乔杨不解询问道。
褚锋看了眼乔杨手中的书，伸手指了指：“下面那部，右手边那本，比这部好看。”
“研讨会有什么新东西没？”乔杨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书。
褚锋看了一眼乔杨道：“今天食堂的鱼真不错。”
“那挺好。”乔杨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褚峰套路了，“啊？”
褚峰笑眯眯开口询问：“有心事？”
“您一共带过多少学生啊？”乔杨开口询问道。
“看怎么算了，连上本科那数不清了。研究生的话，带了十几届，每届一个，哦，你们那届是俩，医院里带的就那几个。”
“你们现在联系还多吗？”
“他们现在都是大主任了，忙得很，顶多逢年过节发个短信。像你们大师姐，还记得吧，石进，算是我带的最用心的了，早就转行了。师徒这种缘分很 奇妙的，当时寄予厚望的，不一定能怎么样，还在身边的，反而是你们两个小家伙。”褚峰提到乔杨和周静雯，脸上显露出来一丝的骄傲。
乔杨听闻扭头望向窗外发起呆来。
“诶，你那个徒弟，看着挺机灵，我记得她说她也是我们学校的。”
褚峰提起了魏晓希，让乔杨回过神来，她刚要应声就见周静雯快步走了进来，
“你在这儿呢。魏晓希要走你知道吗？”
乔杨沉默片刻才回答道：“刚知道。”
周静雯不禁有些生气：“你这徒弟也太离谱了，自己走不算，还怂恿别人。四个医生啊，都要去娇艾。”
褚峰也有些诧异：“四个医生？之前不是还找大家聊过，没人提吗？”
乔杨叹了口气：“这种事儿，能吐槽的都是准备留下的，真正想好了要走的，聊的都可开心了吧，做这种谈话本来就挺没用的。”
“乔杨，说这些风凉话就没劲了。你不也没看出来吗？你还是她师父呢，她要走，第一责任人是你。”
乔杨听到周静雯这么说，也有些不悦，回怼道：“本来大家愿意在这种时候留在医院，愿意共度难关，就够仗义了，结果呢，你一会儿扣奖金，一会儿让人家签卖身契。”
“医院的经营情况你知道多少？再说，这些条件在行业里太常见了，又不是霸王条款，都是可以谈的，你情我愿。”周静雯也冷冷回答道。
褚峰开口平复二人的情绪：“不着急，咱们找清楚原因，把后面的情况理顺就好。”
周静雯平静了下来，说道：“这四个，我已经同意了，卡着人家，除了耗时间没别的意义。现在医院这个情况，新的措施是必须的，不管你觉得是卖身契也好，什么也好，新合同必须得签。”
“现在的问题是，没人会签。”乔杨无奈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
“让医生入股。”
周静雯瞪大眼睛望向乔杨。
清晨的太阳升起，冲散了四下的阴霾，阳光洒进便利店，一室温馨。
货架间，乔杨和陆子游正挑选早点。
“所以，你想让医生入股来解决合同问题？”
乔杨点了点头：“不愿意签合同，是不想失去主动权。一个医生想走，违约金再高也留不住，就拿我来说，刚来的时候对格慕挺不信任的，现在呢，我都来主动劝你了。”
陆子游听了乔杨的话，轻笑起来：“对格慕有归属感了呗。多少有我一份功劳吧。”
乔杨也笑了，随即拿了两个饭团塞进陆子游手里：“算你两份。”
与此同时，格慕走廊，秦归和周静雯边朝办公室走去，也边在聊这事。
“员工合伙人，想法是挺好的，实际操作起来有点复杂，比如说分红怎么算，大家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份额分配又得生事儿。”秦归对此还是有疑问。
“我是想，拿出一定股权份额，让他们出资入股，设定上线，有能力的就多买。也能缓解医院一部分资金问题。”周静雯早已想好了对策。
秦归听闻，迅速明白了周静雯的意思：“你是准备用这个替代违约金？”
便利店中，乔杨和陆子游来到了饮品区。
陆子游想了想，开口道：“奖励当然比惩罚管用，养过孩子的都知道，管理员工也差不多。喝牛奶吗？”
“再拿一个豆浆，还有个橙汁。”乔杨自然地指挥道。
陆子游侧目：“早上没手术啊？喝这么多。”
“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来游说大家，第一个就想到你。”乔杨说着笑嘻嘻望向陆子游，再次下达任务，“大家最信任你了，你得先签。”
“这个话术听起来好耳熟啊。”陆子游调侃道。
“想好了没？签吧，先到先得啊。”乔杨哄骗道。
“你签我就签。”
听到陆子游这么说，乔杨满意了，她笑着掏出手机：“这些我请了。”
与秦归分别后，周静雯朝治疗室走去。此刻董劲松已经给李娟做好了修复，他嘱咐了李娟两句，李娟便跟一个年轻男人一起离开。
“阿姨她老公不愿意她来做，儿子倒挺支持的，他还说爱美说明有生命力啊，希望妈妈一直爱漂亮。”周静雯笑着走到董劲松面前说道。
董劲松也言笑晏晏：“儿子陪着来做治疗的还是第一次见，这小伙子真不错。”
“谢谢了董院。”
“也太跟我见外了，都是小事儿。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啊。”
周静雯半开玩笑说道：“那我可狮子大开口了。”
董劲松见周静雯这副模样，有点不安，望着她琢磨道：“不会又想弄什么新政策吧？你可饶了我吧，合同那事儿都没搞明白呢，我可不想再有新外号了。我不答应啊。”
周静雯笑着回答：“是好事！”
董劲松听闻周静雯所说，痛快答应，甚至大手一挥，直接出了二百八十万。
“一下子就拿出来了？降院这么有钱？”
护士站里，三个小护士窃窃私语道。
珍珍正色开口：“什么降院，现在是钱院，钱爸爸。”
小贾噗嗤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人家本来就是咱们医院最赚钱的医生，现在不仅是院长，还当了一回白马骑士，一雪前耻啊。”
叔洋好奇询问：“这个员工入股，咱们也能买吗？”
珍珍回答：“找 Season 签新合同就能买，不过以咱这实力，也就能买个 0.001。”
叔洋心满意足：“那我也当一回股东，分红再少也是分红啊。”
珍珍和小贾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说得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得不说乔杨的提议确实不错，很快便解决了格慕医院的麻烦。
“合同都签了，一个不少。终于能过个好年了。”Season跟周静雯汇报道。
“这几天辛苦了。明天就放假了，招聘的事儿年后再弄吧。”看得出，周静雯也明显松了口气。
“已经发出去了。医助他们天天跟我叫苦，可不敢再拖了。”
两人说话间正好走到治疗室门口，陈明杰听到了对话，忍不住搭茬道：“我可没抱怨啊，都是王骞。”
周静雯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下午的火车？今天肯定堵，赶紧去吧。新年快乐。”
陈明杰也笑了：“那我先走了，新年快乐，主任！”
周静雯朝陈明杰摆了摆手，随即朝窗外望去，窗外街中一片喜气洋洋，好像过了今天就能有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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