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稳，周静雯提着保健品从车上走了下来，此刻她衣着靓丽，明显精心打扮过。她望向不远处的咖啡厅，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朝那边走去。
一进门，周静雯就看见了母亲黄桂枝局促地坐在一个角落，盯着面前的菜单，眼神茫然。这是她们母女十几年后再次见面。此刻的周静雯明艳动人，趾高气扬。而黄桂枝头发灰白，脸上满是岁月痕迹。截然不同的二人，却有着相似的眉眼。
周静雯走过去坐下。
黄桂枝怔怔望着周静雯，满脸困惑：“你哪位？”
“你花这么大功夫满世界找我，这就不认识了？”周静雯漫不经心地笑着把保健品放桌上。
“雯雯！哎呀，你现在好漂亮，都认不到咯。”黄桂枝边说边仔细打量周静雯的脸。
黄桂枝见周静雯并不搭自己的茬，继续说道：“我们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周静雯终于忍不住打断：“周凯让你要多少钱？”
黄桂枝却也不搭周静雯的茬，而是自顾自说道：“你当年拿了家里头的钱，一走十几年，也不知道你在外头 是死是活。你看看你现在，出息了，是大医生咯……妈妈心里头也高兴。”
周静雯冷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在桌上：“这里十万，密码写在后面。我当时拿了你五百块，现在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说罢周静雯站起来起身要走，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再次望向黄桂枝：“我不欠你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而此刻医生休息室中，郭璇与魏晓希前后脚进来，郭璇还特意将门关好。
魏晓希见郭璇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有些诧异：“璇姐，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啊？”
“听说，刘淼手术出了意外？”
魏晓希一怔，没意识到郭璇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就开门见山说了，这是周末聚会上的朋友转告给我。”郭璇也不跟魏晓希打哈哈，直白道。
魏晓希眼珠一转，眼带歉疚：“是我说错话了。”
“我私下问你，就是想你一五一十告诉我，其他我去处理。”
魏晓希想了想，大着胆子开口：“璇姐，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最佩服就是你，有魄力，又细心。说实话，我的梦想就是以医生身份真真正正跟你合作一次。可璇姐，这件事真不是我瞒你，一个是师父，一个是老板，我一个小透明，在背后说什么也不合适。”
郭璇迅速明白了魏晓希话中的意思：“合作容易，但得这次节目出彩才有下一次。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观众真正想看的是什么吧？”
魏晓希沉默不语。
出了休息室，魏晓希欲将郭璇送至电梯，却被不远处的陈明杰看见，他稍显惊讶，想了想走过去跟郭璇打招呼：“璇姐！”
魏晓希见到陈明杰，眼神躲闪了一下，郭璇却是一脸从容。
“陈医生，正想找你做个备采，聊聊刘淼的手术细节。”
陈明杰一听到刘淼的手术细节，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敷衍道：“我马上要跟周主任出诊，采访……要不延后一点？”
“没问题没问题，不忙了联系我。”郭璇笑道，旋即又转头望向魏晓希，“回头再聊。”
说着电梯到了，见郭璇离开后，陈明杰脸色沉下来，瞪向魏晓希。
“干嘛？你又甩什么脸。”魏晓希见陈明杰这样，开口询问。
“我听到一些关于刘淼手术的风言风语，是你说的吗？”
“风言风语？”魏晓希冷冷道，“是事实吧。”
“你刚才跟郭璇说什么了？”陈明杰有些警惕。
“我能说什么，我一个小透明。”魏晓希一脸委屈。
陈明杰一脸严肃：“从节目筹备开始，我眼看你削尖了脑袋比谁都积极，你想抱郭璇的大腿吧？我知道你想出头，可是机会不是这么争取的。”
“行了，你们要是手术做得好，我能说得着吗？管好自己吧你。”说罢魏晓希怄气，头也不回离开。
病房中，也是满满的低气压。
乔杨给郝心检查伤口，察觉到她心情低落，便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郝心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但一旁的刘淼却口齿不清地接话：“芭蕾学校给她发消息，让她别去了。”
乔杨皱起眉来：“这是什么道理？我去找他们。”
郝心摆了摆手：“没事的，人家也有难处。学生都是小朋友，我在那里，家长不放心。等出院了，我换个地方再找工作。”
郝心说得轻松，但乔杨听着却很不是滋味。
“社会就是这样的，人们的同情心只会放在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上面，一旦涉及到自己，立刻是另外一副嘴脸了。”刘淼依然口齿不清，却道出了真谛。
乔杨无言以对，沉默起来。这样的乔杨被郝心看在眼里。
走廊中，郝心叫住了乔杨，递给她一张邀请函：“过两天有个展览，我们一起去吧。”
这是一个名为“当时，tA 穿了什么？”的展览。
乔杨推开大门，就见纯白色的展厅中央空无一物，干净纯净，唯有四面墙上挂着十几件衣服，都是不同年龄性别的衣服，有连衣裙、超短裤和吊带、工厂连体 制服、男生的运动服、比基尼、老人的鲜艳花袄、印着“冰雪奇缘”的 t 恤……
乔杨一件一件驻足，每件衣服旁都有注释，其中一件小朋友的连衣裙旁边写着：“一条裙子。几个月后，我妈妈还站在我衣橱前抱怨，为什么我再也不穿裙子了。那年我只有6岁。”
此刻郝心从乔杨身侧出现，在她身边站定道：“她们都有跟我类似的故事，这些是她们被性侵时穿着的衣服。”
乔杨满眼心疼：“她只有六岁……”
“还有人寄来了三套。”说着郝心指向旁边，只见小朋友的睡衣、普通的体恤牛仔裤、夏天的吊带裙挂在一起。
乔杨一脸动容。
“其实主办方一开始找到我的时候，我是拒绝的。那件事发生后，我无数次后悔，要是那天没去夜店，没玩到那么晚，没上那辆车，没穿那身衣服，是 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墙壁尽头，郝心望向自己被烧掉一半的衣服，普通的 t 恤与短裙。
“那是……你的？”乔杨眼中带着几分怜惜望向郝心。
“录制节目那天，你说‘人生本来就有很多苦难，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 么才会遭遇不幸。’我突然意识到，我不用作为受害者而活着，天天困在过去的痛苦里，我只是一个遭遇了不幸的普通人，我可以继续做一个普通人。想通这些，感觉一下子就解脱了。所以乔医生，谢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变强大了，现在没有人能伤害我。”
“你爸爸还找过你吗？”
郝心冷哼道：“他当然不会放过我，没钱了就来纠缠，但我有办法应付。”
说着她做了一个揪着领子挥拳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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