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门口，乔杨左顾右盼打着电话出来，语气急切。
“我早到了，找一圈了没见着我爸啊，你再问问他。”
说话间，几个小孩从乔杨身边打闹跑过，咯咯笑着冲进对面餐厅，餐厅门 口，老师在招呼。乔杨不满扭头朝孩子们望去，却一眼看见餐厅里一群小孩中熟悉的身影。
乔杨有些无奈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不用了，我看见他了，搁那逗小孩呢。”
餐厅中，乔春生正在用餐刀在苹果上雕刻，几个小孩围着他，聚精会神地 看。不过一会功夫，一个龇着牙、瞪着眼的面孔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苹果上，乔春生最后将刀往牙间一砍，稳稳嵌了进去，小孩们欢呼。
身后传来鼓掌声，乔春生得意地一扭头，正对上乔杨玩味的表情。
乔春生见是乔杨撇过头，嘟囔道：“小季这小子，又骗我。”
“我打电话你也不接啊，谁让季雪峰才是你亲儿子。”乔杨冷哼回答。
乔杨话音刚落，就听那边老师在朝孩子们喊话：“大家尽快入座，活动马上开始啦。”
说着有老师揪住一个乱跑的男孩：“大蛋！别乱跑了，你家长呢？”
乔杨这才明白现场是某间小学聚会，满餐厅都是小孩和家长，闹哄哄的。叫大蛋的小孩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很久没修剪过，他环视一圈，座位都坐满了，唯独乔春生这一桌还有空位。
与此同时，乔杨正在招呼乔春生离开：“走吧，定的餐厅在对面……”
但没想到大蛋却直冲过来，撞开乔杨，一屁股坐在乔春生身边，抬起圆圆脑袋，脆生生地朝着乔春生叫了一声“爷爷”。
乔杨听闻一怔，她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整不会了，只能扭头瞪向乔春生。
而此时乔春生却摸了摸大蛋的脑袋，一脸慈爱。
老师见状也招呼乔杨：“大蛋妈妈也赶紧坐下吧。”
此时乔杨才发现，刚刚还乱哄哄的餐厅此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已就坐，只有她一个人站着，无数双眼睛正在打量她。乔杨一囧，拼命向乔春生使眼色，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走啊。”
谁想大蛋却突然一把抱住乔春生，看向乔杨的眼神有了敌意。乔春生拍了拍大蛋的手，边安抚他，边对乔杨说道：“我就在这吃。”
乔春生的一句就在这吃，最终“买单”的却是乔杨。
家长和孩子们围成了一个圈，进行亲子游戏，大部分家长有一两个贴纸，唯独生无可恋的乔杨脸上最多，贴满了五颜六色的贴纸。大蛋此时则坐在乔杨和乔春生中间。他们旁边的一家三口，齐声回答老师的问题。
老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乐高机器人套装交给那个小朋友，夸奖道：“五仁太棒了，十道题都答对了，你跟爸爸妈妈真的有很默契。”
说着老师转向大蛋家庭，看到乔杨脸上五颜六色的纸条，深吸一口气，露出鼓励的微笑：“大蛋妈妈，最后的机会了，要加油哦。”
乔杨无奈又不满地歪向乔春生耳边小声抱怨：“我好不容易请两个小时假不是来过家家的。”
大蛋却冲乔杨“嘘”了一声，让她噤声。
乔杨皱眉看了一眼大蛋，抱怨道：“你这小孩儿到底谁啊？”
而老师却已翻好了题目：“准备好了吗？问题来咯，大蛋最喜欢什么动物？”
乔春生正要张嘴，大蛋却抢答道：“过！下一个！”
老师无奈：“好吧，不过只有两次过的机会哦。下一题，爸爸的职业是什 么？”
乔杨却再次抢答：“过！”
老师惊愕询问：“真的不用再想一下吗？”
乔杨一脸肯定：“下一题。”
老师为难地翻了半天问题卡，终于找到了一题合适的：“那……哦！这个非常简单，不能再过咯。听好，妈妈的生日是？”
乔杨听闻一怔，望向乔春生，大蛋也望向乔春生。乔春生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答道：“下个月。”
老师想也不想便堆起笑容鼓掌，但乔杨却盯着乔春生，大笑起来。
忽然掌声止住了，尴尬中大门猛地推开，一个人气喘吁吁闯进来。
大蛋眼睛一亮，大叫着跑了过去：“爸爸你怎么来这么晚！害得我一道题都没答对。”
乔杨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陆子游。
很好，阴差阳错间，乔杨今天想见的人竟然全都聚齐了。但这注定是让人不好受的一场饭局。
远处，老师在带着小朋友们唱歌，时不时地望向餐厅角落的三个人。而彼时角落里，乔杨、陆子游、乔春生三人分坐一边，沉默喝饮料，跟欢快的气氛全然不同。
陆子游望向对面坐着的两人，放下饮料，率先开口：“那个……叔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子游，是乔杨的……同事，呃，和朋友。”
乔春生听闻陆子游这话，上下打量陆子游，一脸审判。
而乔杨斜一眼陆子游，向远处的大蛋抬了抬下巴，询问陆子游：“你儿子？”
陆子游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叫大蛋。”
乔杨轻轻一笑：“可以啊你。”
乔杨话音刚落大蛋便冲了过来，吨吨吨喝水，打断了三人话头。
大蛋的眼珠在乔杨和陆子游之间转了一个圈，突然“哦 ”了一声。
“原来是你，让我爸不回家。”大蛋说着又扭头望向陆子游，“我要告诉我妈！”
陆子游和乔杨同时大惊，异口同声道：“别瞎说。”
大蛋却不满逼问陆子游：“昨天晚上就是和她在一起吧？”
乔杨一下子噎住，跟陆子游对视一眼。
大蛋撇了撇嘴，又朝乔杨不满大喊：“我没说错，就是你。你今天是故意的吧？就你还想装我妈妈呢，我妈比你厉害多了。”
陆子游拍了大蛋屁股一下：“一边儿玩去。”
大蛋冲乔杨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乔春生眉头皱起,看了看乔杨，又看了看陆子游，这才开口：“乔杨，这就是你的活法？和有家庭有孩子的男人纠缠？”
陆子游连连摆手：“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杨攥紧水杯冷哼一声，反击乔春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春生被噎，顿了顿：“他就代表了你们医院的素质，你们这行业的人，本来就花花肠子多，你呆在那种地方，迟早要被腐蚀。你都三十了吧，而立之年了……”
乔杨盯着乔春生：“我三十都好几年了。今天就是我生日。”
乔春生失神片刻，沉默着没有说话。
乔杨继续说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这七八年，我总共回家三四回，每次都是说不了两句就得吵起来，说实话真挺累的。爸，我已经三十六了，去哪儿上班，跟谁在一起，这些事儿早就不需要向你交代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我们是争不出对错的，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换一种相处方式，试着去理解，尊重各自的生活自由，你觉得呢？”
乔春生听乔杨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你那生活不叫自由，那叫堕落！七八年就回家三四次，你还挺自豪的？还累着你了？小季都比你来得勤。这个社会是有标准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就是错了。”
乔杨无奈苦笑：“得，又是白说。”
乔春生的火气被乔杨的态度激起来了：“那以后谁都别联系。你无可救药了。”
说罢乔春生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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