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落下，路灯装点着即将到来的黑夜，各色车辆杂乱地拥在街中，写字楼中依然灯火辉煌，行人犹如蚂蚁匆匆朝四处散去。而便利店也异常拥挤，全是加班的上班族。
乔杨挤在人群中结了账，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方婷的手术在即，院里并不同意自己的方案，还是想要保守一点，乔杨正琢磨着，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乔杨的一个病人想强制出院。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杨顾不上其他，挂了电话扭头就朝医院跑去。
乔杨的这个病人是个模特，做的抽脂手术，但术后三天就开始跑步，被救护车拉回医院，却还嚷嚷着要赶紧出院。对这样的病人，乔杨向来没有好脸色。
“你这情况至少得再观察两天。”
乔杨对面的女模特脸色惨白，即便是躺在床上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她的态度却很坚持：“我，现在！马上！就要出院！”
女模特旁边床的病友大姐，脸上缠着纱布，见她跟乔杨僵持不下，便开口劝慰道：“姑娘，你瘦成这样了还有啥脂可抽啊？这样搞身体要垮的。”
但女模特的语气中却充满了厌恶：“我最讨厌听这种正确的废话。”
大姐本是好心，被这么一怼，整个人一滞。
女模特发狠，手在头上随便一撩，便薅下来了一大把头发，她把头发递到大姐面前：“随时随地掉一大把头发，半年没来月经。要不是为了保住饭碗，谁愿意啊？”
大姐没见过这阵仗，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女模特又将目光转向乔杨，自嘲一笑：“别人只看你上镜够不够瘦，能不能塞进最小码，你每天只吃一个苹果，跑五公里，减到九十斤，还嫌不够，你做不到，有大把的人等着顶替你，没人管你的死活。”
乔杨准备说话，就见女模特又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应该在飞机上……这个秀第一次来国内……”
乔杨冷淡点头：“行，走吧。”
听到乔杨松口，女模特一脸惊喜，掀开被子就要下来，谁想刚起身脚下就一虚，又跌坐回床上。
“什么时候你能走出这个门，什么时候放你出院。”乔杨脸上依旧冷淡。
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混乱，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乔杨便听到了方婷的尖叫，脸色一变，迅速出了病房。
方婷所在的病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而门中不断有枕头，杯子等东西甩出来。
护士小欣站在门口，想要喝止：“这不能扔啊！”
哪想她话音未落，又一个东西飞出来，“啪”一声碎在墙上，留下一滩鲜红，是指甲油。
小欣还想进病房，却被方婷哥哥拦住。
“我的错我的错，都算我的，我赔，实在对不住。”
小欣知道方婷哥哥的意思，她现在进去，方婷的反应只会更大，便无奈地指着墙和一地狼藉说道：“赶紧弄了。 都别围着了，散了散了。”
小欣又把围观的病人家属赶回病房。
但门里还是不断有东西飞出来，方婷哥哥默默把东西一件件捡起，突然方婷的手机砸到他脸上，掉到地上，屏幕碎了。
方婷哥哥盯着屏幕，屏保是一对兄妹在烽火台上的合影，男孩扛着一个胖胖的女孩，笑容灿烂，是生病前的方婷和哥哥。他终于忍不住疲乏，靠着墙蹲下，眼睛呆呆的平视前方，好像扔出的东西都跟他无关。
“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能给的都给了，你哥还能给你啥？都怪你哥没本事呀！”
说罢，方婷哥哥把头深深埋进手臂，身子不住颤抖着。
原本还想上前劝慰的乔杨，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眼眶红润。
与此同时，格慕整形医院李起办公室中，周静雯知自己此刻势单力薄，不想跟唐总和李起再争辩什么，索性沉默不语，开始刷起了手机。
一条信息突然蹦了出来，“恐龙女孩的手术主刀定了，科副主任，季雪峰。”
唐总见周静雯这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咽下了西洋参片，逼问周静雯：“你说话啊。”
周静雯盯着唐总看了看，冷笑片刻，点开信息里季雪峰的照片，递给李起。
“三院最近新接的病例，就全国都很关注的“恐龙女孩”那个，手术的主刀是他们整外最年轻的科室主任，季雪峰。”
李起顿时明白了周静雯的用意：“你想找他来接替杜俊？靠谱吗？”
周静雯轻轻一笑：“技术好，又有话题，没有更合适的了。”
但唐总却依然一脸不满：“媒体都怎么说格慕的？‘整容变毁容’！都已经信任危机了，你换个人能翻天啊？”
周静雯冷静回答：“人家接了方婷这个大手术，是三院的重点培养对象，将来是要当院长的。你们想，三院的院长，到格慕来当院长，信任危机不攻自破呀。”
唐总被唬住了，思索片刻开口反驳：“那，人家三院的预备院长，又怎么会来格慕当院长，你别净扯那些不现实的。”
周静雯正要说话，李起却抢了话头。
“周主任能这么说，肯定就有她成熟的考虑。季主任能来格慕最好了，毕竟杜院这一走，格慕已经等不起了。”
唐总忍不住冷笑，喝了口茶，这才缓缓询问：“那要挖不来呢？”
李起忽然怒吼：“老唐你干什么！”
李起这么一出，让唐总和周静雯都懵了。
“刚吃药就喝茶！吐了吐了！漱口！”说着李起迅速给唐总递了杯水，数落道，“你也是，太过分了！周主任为了格慕多不容易啊？这样吧，咱们定个时间，十天之内吧，周主任真要能把季主任挖来格慕，也算给唐总有个交代。”
李起的这通抢白，面上看是在帮自己，其实是狠狠将了自己一军，周静雯知事情已没有回旋的余地，脸色略有些难看地说道：“谢谢李总理解哈。挖不来，咱们就一起好好研究研究整外和皮肤科合并的事儿。”
夜已深，三院住院部内基本已经看不到行人，而整外大楼只零星亮着几盏灯，静谧一片。
乔杨办公室中还亮着灯，桌上都是方婷手术的研究资料，电脑上正播放着手术视频和解说。而屏幕前，乔杨椅子一滑，从其他医生抽屉里扒拉出半袋薯片，边吃边看。
看着看着，乔杨的眼睛突然一亮，她迅速将手中的薯片塞进嘴巴里，点击鼠标退回去重新看视频，随即又翻找出方婷的资料。一番对比之后，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随即掏出手机给季雪峰打起了电话。
卧室中漆黑一片，突然放在枕边的手机灯光亮起，伴随着铃声，季雪峰迷糊翻身拿起手机看了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乔杨来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皱眉头又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想也不想便直接挂断。放下手机，季雪峰还准备继续睡，想了想，起身又将乔杨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中，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刻，大床旁边的小床里，还未满一岁的宝宝被吵醒，大哭起来，季雪峰无奈，只得推了推睡梦中的老婆。
“你去。”季雪峰身侧那人连眼都没睁。
季雪峰理所当然回答：“我早晨还有手术呢。”
季雪峰妻子这才无奈打开床头灯，她起身看到季雪峰手机还在震动，弹出数条微信消息，好奇询问：“谁啊？”
季雪峰翻了个身，闭上眼，回答道：“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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