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中央的环形会议室内，白炽灯管在穹顶发出轻微的嗡鸣，与全息投影仪的运转声交织成单调的背景音。沈墨揉了揉太阳穴，三天前孢子病毒留下的头痛后遗症还在隐隐发作，他的目光扫过会议桌旁的众人——艾琳沾满机油的手指在金属桌面上敲击出焦躁的节奏，蕾娜将脉冲枪拆解重组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显然也在强撑着疲惫。
“今天讨论莉娜的提案。”沈墨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激起回响，他调出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文件，红色标题“技术优先发展纲要”在众人瞳孔中投下阴影，“根据莉娜的测算，现有量子计算机的运算速度不足以支撑方尖碑能量解析，她提议将70%的能源和人力投入科技研发。”
话音未落，艾琳猛然站起，工程服上的荧光条随着动作在昏暗的室内划出凌乱的光痕：“70%？沈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地下城的防辐射穹顶有三处裂缝还没修补，农业区的水循环系统只能维持三天，没有基建保障，谈什么科技研发？”
莉娜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她手中的激光切割器般锐利。她轻点桌面，全息投影切换成复杂的方程式，蓝色数据流在空气中流淌：“上周孢子病毒危机暴露了什么？我们的武器对能量生命体无效，医疗手段停留在地球二十世纪水平。如果不突破技术瓶颈，下次遭遇方尖碑守护者，我们连三天都撑不过！”
“所以就要牺牲基础生存？”苏芮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医疗官将染血的医用手套整齐叠放在桌上，那是今早抢救重症患者时留下的，“现在每天有二十人因为辐射病进隔离舱，营养合成机的故障率高达43%，这些问题不解决，科技再先进也是空中楼阁。”
蕾娜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战术目镜反射着全息投影的冷光：“我同意苏芮的观点。边境侦察队发现的神秘机甲人还在方尖碑周边活动，我们连对方的武器系统都不了解。与其赌未来的科技，不如先加固防御工事。”
会议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小星的电子眼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沈墨注意到仿生人攥着会议桌边缘的手指微微发白——这是她情感模块过载的表现。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薇薇安突然开口，考古学家将平板电脑接入全息系统，古老的“播种者”文明壁画在众人头顶展开，褪色的星图与机械装置交织成神秘的图案，“根据我破译的文献，‘播种者’的科技发展遵循‘螺旋上升’模式，他们会在基础建设、军事防御和科技研发三者间建立动态平衡。”
莉娜嗤笑一声，机械臂弹出数据探针，在壁画上划出刺眼的红线：“理论很美妙，但我们不是‘播种者’。看看这些——”她切换投影，显示出地下城能源储备的实时数据，“如果按常规发展，我们的能源最多支撑三个月。唯有集中力量突破量子能源技术，才能打开新局面。”
“但集中资源就意味着牺牲部分人的生存权。”沈墨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在胸腔里滚过的闷雷。他调出医疗舱的监控画面，镜头里，一位少年正痛苦地咳嗽，防护服下的皮肤泛起诡异的紫色，“苏芮，他还有救吗？”
医疗官咬住嘴唇，许久才艰难道：“需要新型的基因修复剂，但研发至少需要两个月......”
“这就是问题所在。”沈墨关掉画面，会议室重新陷入黑暗，唯有全息文件的红光在众人脸上明灭，“莉娜的提案能带来未来，但代价是今天的生命；而维持现状，我们或许连明天都撑不过。”
小星突然站起，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我建议采用分阶段方案。第一阶段，将40%资源投入科技研发，同时启动应急基建工程；第二阶段......”
“天真！”莉娜打断她，机械臂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紫色液体溅出，“分阶段就意味着每个领域都做不好。沈墨，你必须做出选择！”
沈墨沉默着，目光扫过会议桌旁的每一个人。他想起三天前，当孢子病毒肆虐时，艾琳冒着辐射泄漏的风险抢修通风系统，苏芮连续48小时守在手术台前，蕾娜带领特工队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而现在，这些为了生存拼尽全力的人，却要在“现在”和“未来”之间做抉择。
“我决定......”沈墨的声音刚响起，地下城突然剧烈震动。应急灯瞬间转为红色，警报声撕裂空气。蕾娜的通讯器发出刺耳的蜂鸣：“边境哨所遇袭！重复，边境哨所遇袭！”
众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艾琳冲向工程控制台，莉娜开始调试武器系统，苏芮跑向医疗舱，蕾娜已经带着特工队冲出会议室。沈墨抓起基因钥匙，金属芯片在掌心发烫，他看着混乱的场景，突然意识到：有时候，抉择不是在提案间做选择，而是在危机中寻找生路。
当他赶到指挥中心时，全息地图上，代表边境哨所的光点正在逐个熄灭。蕾娜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炮火的轰鸣：“敌人的机甲能吸收我们的武器能量，普通攻击无效！请求科技支援！”
莉娜的全息投影立刻出现在指挥中心，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显然在赶来的路上调试过设备：“用电磁脉冲弹！他们的能量吸收系统需要三秒缓冲期！”
沈墨看着战场画面，看着特工队员们在炮火中倒下又站起，突然做出决定：“执行莉娜的方案。但作为交换，科技组必须在一周内研发出辐射病特效药。”
“可资源......”艾琳的抗议被沈墨挥手打断。
“从我的配额里扣。”沈墨握紧基因钥匙，金色纹路在皮肤下流动，“如果连现在的人都保护不了，未来再美好又有什么意义？”
当电磁脉冲弹在边境炸响，照亮紫色天空时，沈墨知道，这场关于“技术优先”的争论远未结束。但至少在这一刻，他选择了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们。而在地下城的某个角落，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机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这场会议的影像传向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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