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或站在林家大门口站了半晌，想起林岁安康刚刚说的话。
“师兄，你与阿姐已定下婚事，师兄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该遵循官宦士族之礼，成婚之前，当少与阿姐相见才是。若有什么话要说，大可由师弟代为转达。”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好不容易将婚事定下，却被自己自小教导的小子拦在门外。
罢了，他总不能做翻墙入院的登徒子。
林岁安看着许或在信中所书，说他自暖宅宴后，来寻她好几回，皆被康儿以礼法之名挡在门外，且言语间尽是对她的思念与委屈。
这是与了她告状来了，林岁安瞧着，才忍不住失笑。
“姑娘，三公子请见。”兜儿进来福身道。
“康儿来了，快请进来。”林岁安笑道。
林岁康进了屋子，刚要行礼，便被林岁安拉着坐下。
“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又是在自己家中，时常记着那些个虚礼，反而显得生疏。有什么事，直接与阿姐说就是。”
说罢，又叫兜儿上茶水点心来。
“阿......阿姐，刚刚师兄来寻你，我，将他打发了。”
他看着自己长姐，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捏紧。
阿姐不会怪他自作主张吧？
只是许师兄心机深沉，他也是男子，也知晓不少男子的劣根性。
求而不得时心心念念，得到后弃若敝履的大有人在。
虽阿姐与师兄之事已成定局，但也要叫师兄吃些苦头，免得将来对阿姐不珍视。
“无妨。只是听说你为着此事连去程山长家的时间都少了，莫要因此耽搁了你的学业才是。”林岁安笑着道。
她并不怪林岁康，没有人叨扰，反而能清闲几分。
且以后她与许或多的是时间相见，婚期在即，她也想好好陪陪家人。
“骨肉能几人，年大自疏离。学业固然重要，但人之一生，能有几个至亲？与爹娘相处的时光，最多的，便是在襁褓时。此后，我们做儿女的年岁越大，与爹娘相处的时间便越少。兄弟姊妹更是如此，以后长姐与二姐相继出嫁，一年到头又能相见几日。”
林岁康眼眸微垂，他越是年长，性子越是内敛，极少如此明了的将自己心中与之家人的情感表达出来。
林岁安静静听他说着。
忽闻家中姊妹都要出嫁，甭说是康儿，她与阿喜心中也十分不舍。
连着阿喜这些时日往她屋子里来的次数都更多了些。
这不，前脚刚将阿喜打发了，这会儿康儿又来了。
“且康的学业阿姐不必担忧，老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明年阿姐成婚后，康便想去游学。等二姐成婚时，再归家。”
林岁安点点头，“出门多看看别处的大好河山、风土人情，与别处的学子切磋学问、结交人脉。能叫人思想愈发开阔，是好事。”
见林岁安赞同，他放下手中茶盏，笑着道：“老师也这样说。”
姐弟俩闲谈半晌，从游学说到各处风土人情，又说到边关风貌和百姓疾苦。
恒国虽是中原大国，先帝励精图治，当今也奋发图强，想创出一片盛世。
但国之大，终究不能保处处太平。
北疆苦寒干旱，百姓缺水少食。
南疆瘴气虫患颇多，也叫许多百姓因此丧命。
西疆倒是好些，周边不少小国林立，官府设立的互市叫诸国与恒国在贸易上往来诸多。
只是官府对互市限制多，许多百姓铤而走险，私贩盐铁，暗中也是诡谲风云。
东边港口林立，漕运、海运盛荣，同时海盗、劫匪猖獗。
圣上再殚精竭力，也难顾全所有。
只是相比于别国，恒国百姓的日子算是好的。
若有机会，连她都想天南海北去瞧一瞧。
北部的广袤草原和雪山雾凇，南疆的广袤丛林与奇珍异兽，西边繁华的互市，东边一望无际的深海。
至天色渐晚，林岁康才离去。
林岁安唤来兜儿，叫她伺候笔墨，给许或回了一封信，叫阿蛮寻了个跑腿儿的送去真园。
次日，林岁安要去城郊的庄子。
刚出门，便见林岁喜与林岁康披着斗篷出来。
“阿姐，您那庄子，康还未去瞧过，能否带康也去看看。”
林岁康话音刚落，林岁喜便道：“我也要去，爹娘忙着给阿姐筹备嫁妆，日日不着家。若阿姐与康儿都出门，只留我一人在家，多无聊。”
林岁安忍不住失笑，这两人什么心思她还不知晓？
“你嫁衣可绣好了？你若也去了，可就只郝婆婆一人在家。”
“我与书恒哥的婚事定在明年九月，且早着呢。婆婆也叫我多出门走走，不要成日憋在家中。”林岁喜道。
“那便都去吧。”林岁安笑着应下，又与林岁康道：“你将弓箭带上，离着庄子不远有处林子，虽说现在天冷，但有时也能碰着些野兔野鸡。若叫你打中了，咱们便烤来吃。”
姐弟三人难得同游，林岁康忙吩咐宝砚去取弓箭来。
林岁康带着小厮骑马，林岁安与林岁喜坐着马车，一同往郊外去。
到了庄子，林岁安带着林岁喜与林岁康在庄子里逛了一圈儿。在书塾看了半晌那些孩子读书，又特意给他们放了一日假。
上回林岁安与徐夫子做赌，徐夫子落败，她尝了徐夫子夫人做的羊肉旋鲊，味道着实不错。
如今，塾房中众人读书都更为用功。
男孩儿不服气输给那些姑娘，姑娘们自是不愿意叫旁人超了去。
只塾房从开办至今，都未放过假。今日冬阳正好，也叫孩子们松快松快。
林岁安吩咐灶上的婆子备好炭火、烤架、各类吃食，又带上暖炉、坐垫、小桌、裀褥、茶具、点心等，叫丫鬟小厮与塾房中的孩子抬着，一同往不远处的林子去。
那林子边还有一条野溪与几株野梅，现在是冬日，林子草木枯黄，本透着些萧条凄凉之意。
当一群孩子涌入，林子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兜儿指挥着众人将烤架、茶具等选了溪边平整背风之处安置，又叫会生火的孩子去将碳火升起来。
今日烹茶、温酒、烤肉，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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