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许大人看安儿的眼神专注又柔和，目光也会不自觉追随着她。
许或与安儿非亲非故，心思自是昭然若揭。
她见许大人两面，便瞧出许多端倪，她不信林岁安半点儿都瞧不出来。
见红藤如此问，林岁安犹豫片刻，终是开口。
“此前并不知他的心思，其实姐姐与我说来，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受圣上信重，前途无量，我只是一介小民。我与他不是一路人，虽有些交集，但他如何瞧上我？”
“他如何瞧上你，这便要问你自己。”红藤笑看着她。
林岁安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我如何知晓。且真如姐姐所说，我与他也不合适。我只求能做我自己喜爱之事，过舒适轻快日子。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我也不想依附于他，困在深宅大院儿中，靠着男人的施舍过日子。”
闻言，红藤忍不住问：“嫁给旁人，难道便不会困在内宅中么？你又怎知，你要的，他给不了？”
林岁安愣了片刻，是了，只要成婚，女子大多都会困于内宅。
她还未与陈止境说过她开作坊一事，也从未问过他，以后是否纳妾。
见林岁安不说话，红藤又问她。
“你与那陈公子，是如何相识？”
“他是我干爹的学生，人瞧着温文尔雅，也知礼识趣，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她也没有瞒着红藤，将与陈止境相识的过程一一说了。
“那位陈公子，若真如许大人身边之人所说，那你可得好好瞧瞧。无论谁，都不能将醉酒当做由头，便欲行不轨之事。今日饮了酒，能调戏两句良家女子。改日喝了酒，是不是就能杀人？就算他辩解说，那时对你一见钟情，那他为何又答应你干爹去相看旁的姑娘？”
“若相看的那姑娘不是你呢？他是不是心中装着一个，面上应付着一个？”
听着红藤的话，林岁安陷入沉思。这些道理，她也知晓。刚才听闻白七的话，她便思量起了陈止境的人品。
忽然，林岁安便觉得心烦意乱起来。
“挑个夫婿怎就这么难？你们，春鸢姐姐、青蔻姐姐、还有橙香、绿萝、蓝盈三位姐姐，哪个不是相看一回便定了下来。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这么多波折。”
林岁安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她是真的烦了。
顾春湖不成，眼瞧着陈止境这儿也要不成。
林岁安正烦躁着，边听红藤冷哼一声。
“你该庆幸你出了府才开始议亲。我们为何不挑？为何只相看一个便应下？你难道不知？”
说着，她又白了林岁安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我们那是没得挑，没得选。是好是坏，都拒绝不得。”
“咱们几个，过得最称心的，便是春鸢。她上无公婆压着，夫君又爱重她。但没公婆也不是顶顶好，她以前可爱出府逛街买胭脂首饰，现在两个孩子还小，又不会说话。她不放心交给丫鬟乳母，便时常在家守着。身边没有至亲之人帮衬，情理往来，都得亲力亲为。”
“再就是你青蔻姐姐，她是孟常善自己上门来求的，夫妻倒是恩爱。不过孟家日子清苦，有了银子便拿去买药接济那些吃不起药的穷苦人家，连着青蔻的嫁妆都搭进去不少。你不知道，老夫人知晓孟家的家境时，并不乐意叫青蔻嫁进去吃苦，当时才那样考验孟常善。”
“橙香嫁给杨钟，生了两个都是女儿，怕婆母夫君嫌弃，现在屋里已经纳了两房妾室。绿萝去了景州这么些年都未归京，只来信给我，说她自生了孩子后，夫妻二人感情便不如从前。她日日帮着她夫君应酬那些官夫人，连着身子都丰腴了不少，现在她夫君房里也养了妾室。”
“我，你也瞧见了。好在我嫁入徐家，也没想过与徐子盛有什么感情。我的婚事，就是老夫人与徐家的交易，我瞧上的，就是这大掌柜的印信。自我生了盈哥儿后，徐子盛便不再来我屋里，他自己偷偷养了两个丫鬟，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不闹到我跟前，我也懒得管他。”
“你说，若是我们能像你这样挑拣，我们还会嫁给现在的夫婿么？”
红藤掀起车窗帘子瞧了眼外面。
街市繁华，有人笑，有人愁。
可若能笑，谁又愿意愁呢?
若徐子盛与她同心，她在生意上定然会轻松许多。
旁的不说，他帮她应酬应酬那些男子，她便少了许多麻烦。
可老夫人将大掌柜的信印给了她，而没有给徐子盛，这便是二人始终抹不去的隔阂。
她也尝试过去与徐子盛交心，可都无疾而终。
“姐姐。”林岁安握住红藤的手。
红藤回眸看她，勉强笑了笑。
“你与我们不一样，你有疼爱你的家人，有兄弟姊妹做依仗，自己也有本事。你值得拥有一个真心待你之人。”
她与林岁安说这些，何尝不是自己吃过苦，受过累，便想着叫安儿不要再经历那些坎坷。
女子的一生，若嫁错人，可就难了。
“上月我去平宁侯府赴宴，老夫人说，若我的亲事再没着落，她便要给我说人家。”
林岁安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她对陈止境也说不上多喜欢，只是觉得他细致、周到，肯为她上心。若嫁给他，想必也能过舒心的日子。
若陈止境这儿也不成，她真的要听老夫人安排么？
“还有这样的事儿？”红藤也为了难。
老夫人是她们的靠山，同时，老夫人的话她们便不好拒绝。
“这世间本就没有两全其美之事，下回我见着陈止境，便好好问问他。若我的要求他都能答应......”
林岁安咬了咬牙，终究是要嫁人。
若陈止境能答应她，让她婚后依然做生意，且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陈止境，她便嫁。
“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法子。那陈公子你再瞧瞧，咱们也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红藤见林岁安为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林岁安点点头。
却不知，后来许久，她都没有见到陈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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