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容头发还湿着，站在茶水间门口也不进来，面上却瞧着十分冷静。
只掀着帘子同唐小月道：“月儿你瞧着茶水间，我去去就回。若是冬茶姐姐问起，就说我去了后角门儿，一会儿便回来。”
茶水间现在就张小容和唐小月两人看着炉火，自是不能都走了。
唐小月只好应下，又转头目露祈求地看着林岁安。她想求林岁安陪张小容去。
张小容瞧见唐小月的神色，摇了摇头，平淡地道：“不用，我自己去便是。”
安儿和月儿已经帮了自己许多，还是别叫她俩沾染那样的人，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儿，牵扯到她们身上，才是罪过。
张小容说完，转身便欲往后角门儿去。
恰巧这时，小五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安儿姐姐，那人走了，被严妈妈赶走了。”
小五越过张小容，往林岁安去。
“慢着些。”林岁安接住小五。
“走了，太好了，容儿，那你不用去了。”唐小月闻言，欢喜地上前几步，拉住张小容。
张小容轻轻挣开唐小月的手，捏了捏手中的荷包。
“他走与不走都无关紧要，我去后角门儿，是去找严妈妈，我暂时不见他，你们不用担心。”
张小容安抚地看了唐小月一眼，又望着林岁安。见她笑着点头，心下稍定。转过身，便往后角门儿去。
待张小容走了，林岁安轻声交代了小五几句，又从手上摘下一枚银戒指，放在小五手心儿。
小五捏紧银戒指，欢喜地点点头，忙又往后角门儿去。
三月初三，上巳节，府上要操办一场春日宴。
一大早开始，便有不少宾客来松鹤堂拜见老夫人。
但凡府上有宴饮，松鹤堂的大小丫鬟都不得歇息。
林岁安正将刚刚宾客用过的茶具撤下去，便见小五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小五收了林岁安的银戒指，现在是林岁安的眼线。后角门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立即来同林岁安说。
比如，自头一回张赖子找上门儿，后面儿张赖子又来找了张小容两回。
不过张小容给了严妈妈不少银钱。
严妈妈收了好处，张赖子来了两回，便被骂走两回。
这次小五又来了，林岁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这样热闹的时日，那张赖子不会又来了吧。
林岁安招手叫小五过来。
小五连忙跑过去，悄声在林岁安耳边说了两句。
果不其然，那张赖子又来了，真是会挑日子。
张赖子连着来找了三次，没见到张小容不说，且还被严妈妈撵走。
这回，张赖子挑了今日侯府宾客多的日子来，想来不是偶然。
林岁安打发了小五，叫她去好好盯着，有什么即刻便来同她说。
待小五离去，林岁安才端着茶盏往茶水间去。
今儿茶水间也十分忙碌，专门调了两个小丫鬟看炉子烧水不说，还有粗使丫鬟婆子洗茶盏杯碟。
林岁安过去，唐小月将她手上的托盘儿接过去，送去里间清洗。
张小容正在收拾着用过的茶具。
“容儿。”林岁安喊她。“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儿同你说。”
张小容手上一顿。
林岁安能找她说的，无非是她爹的事儿，想来今日那人又来了。
后角门儿处，那张赖子就在门口石阶上坐着。
严妈妈叉着腰在一旁破口大骂。
“你这样的地痞流氓老婆子我可见多了，你以为耍无赖坐着不走便能吓唬我？信不信老娘马上喊了官兵来将你抓走？关在牢狱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谁也说不准。”
严妈妈叉着腰，斜着看着张赖子，眼中满是不屑。
她声音不算大，却威胁意味儿十足。
对付这些乡下来的刁民，严妈妈还是有些经验。
做凶恶些，再吓唬两句，大多都会乖乖离开。
严妈妈一番话叫张赖子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只是，他这些时日也没在京中白混，早就有懂门道的人教过他。
那人说他是光明正大来平宁侯府寻亲，那些贵族家里的下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
不过她们金贵，也不敢惹事儿，最多威胁呵斥几句，但凡他受了一星半点儿伤害，闹出去都是平宁侯府欺辱百姓，就要赔银子给他。
难怪来了几次，张赖子只瞧着这婆子趾高气扬地，不是扬言要打他，就是将他送官府，却从未动手过。
那人说得准没错，只要自己闹起来，闹得越凶，这些人反而越害怕。只是要选了人多的时候闹，那么多人看着，叫平宁侯府投老鼠什么来着？
张赖子一时也想不起那人怎么说的，反正就是只要自己趁着人多闹起来，就可以见到张小容那个贱蹄子。
只是也不能一味的闹，还要学会卖惨。叫旁人都知道平宁侯府欺压百姓，而不是咱们胡闹被当做刁民抓起来。
张赖子往日都是地痞无赖恶心人的嘴脸，这回坐在台阶上任由严妈妈骂。
等严妈妈骂够了，也不走，只坐在那儿哭嚎起来。瞧见有宾客的车马路过，张赖子便扯着嗓子，声音更大了些。
“小容是我女儿，是我的心头肉啊。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哪里舍得将她卖了。”
张赖子边哭边唱，半晌过去，见严妈妈无动于衷，又开始边卖惨，边叫骂。
“她娘因为生她死了，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要不是她弟弟要饿死了，我也不会来找她。好歹生了那贱丫头一场，便是卖了，也要喊我一声爹，如今自己享着富贵，却叫做爹的沿街乞讨，眼瞧着亲弟弟饿死，也不管不顾。”
“还侯府，什么狗屁侯府？府上用这样不孝的下人，想来平宁侯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些良善都是装出来给世人瞧的。”
“你们平宁侯府蛮横霸道，就算是卖了，我也是她亲爹，亲父女都不让相见。便是卖进宫里做宫女，家里去找，一年也能见两回。你们平宁侯府比皇宫规矩还大......”
张赖子不知道是去哪儿知道的这些，一番话却叫严妈妈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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