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老夫人发话，只叫她回去嫁人，又能得什么好亲事。一个奴仆出身的，又犯了错靠不着主家。不过是被家里逼着，随意找一户农户庄户人家匆忙嫁了，且管不了家境人品。恐还要嫁远些，莫叫老夫人再瞧见了。”
说着，春鸢绣着花的手忽的停了下来，语气也低落了两分。
倒不是同情冬霜，冬霜自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老夫人给的惩罚也不算重。
若是冬霜爹娘能顶着侯府和老夫人的压力，将她多留些时日，好好挑个人家再发嫁，冬霜下半辈子至少安生些。
只是她爹娘愿意，家中姊妹又都愿意么？父母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去成全子女，又有几个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去成全兄弟姊妹呢？
同为奴仆，同为女子的遭遇，叫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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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风雨过后，老夫人院子里沉寂了几日。
冬霜送走时被堵了嘴，悄无声息的，没闹出一点儿动静来。
府中的三位姑娘和还没有正式上学堂的小公子林曜，每日得了空闲便来陪着老夫人说说话，哄着老夫人开心。
只是冬霜被处置的余威未过，松鹤堂中下人连着好几日都谨小慎微，不敢出分毫差错，亦不敢同往日般嬉笑打闹。
直到黄栀来禀明老夫人，墨梅救活了，只需细心养护，来年便可再开花，老夫人才露出笑颜。好歹没有辜负儿子的孝心。
松鹤堂的阴霾好似顷刻间便散了，丫鬟们也鲜活了起来。
老夫人跟前没了冬霜，丫鬟们异常和谐，不争不抢，各司其职，将老夫人伺候得更妥帖。
只是二等丫鬟的位置空出一个，下边儿的三等丫鬟又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时间尚短。
虽红藤向老夫人举荐了余梦非，也叫暂且压了下来，只说再看看。
风卷残寒，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春鸢和林岁安终于在开春儿前，将老夫人春日里要用的衣裳鞋袜、香囊手帕等都做好了。
林岁安趁着空闲又串了几十串手串叫金婉拿去售卖，赚了好几两银子。
且林岁安已经先陈春芽和唐小月一步将《三字经》一千多个字都‘学’完了，打算下次出府就买另外的启蒙书。
毛笔字也从一开始的‘鬼画符’，慢慢的变得有些模样。
开了春，因着老夫人计划要在景州府待到次子林牧迁调回京，便叫红藤去外头置办两个庄子。
一来京都遥远，庄子上种的瓜果蔬菜、养的牲畜都运不到景州府来，且外头买的总不如自己精心养出来的好。
再就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也不能总待在府中，能有些个旁的去处，家中姑娘们也可去庄子上游玩散心，得些消遣。
林二夫人听完也颇为赞同，只道来景州府三年，因怕碍着林牧官声，不好置办这些。老夫人是尊长，已是颐养天年的时候，置办这些旁人也无可置喙。
这次红藤出府，便带上了余梦非。
两人早出晚归，不过十来日，便看了好几处庄子。两人选了好的，只等老夫人看过了，便买下来。
老夫人也借着这个由头，带着府中三位姑娘隔三差五的便出府去游玩一番。
最后，定下了城南一处挨着河边的庄子，和清崖山上一个满是桃树的山庄。
余梦非跟着红藤出去跑了两日，涨了不少见识。
不仅仅是瞧了那些高门大户才买得起的山庄，更多的是同红藤学着如何买卖，如何置办产业，有那些文书契税，连着庄子买来的庄户如何安置，庄子怎么打理……如这些，余梦非学到了不少。
“我同红藤姐姐去瞧的，城南那处庄子挨着河，沿着河边儿种满了柳树，且庄子里除了一些耕种用的地和一处三进的院子，别的地方都挖了池子，引了河水进来，种满了荷花。春日看柳，夏日赏荷，真是个好去处。”
忙了许多日，难得庄子敲定下来，这会儿余梦非得了空闲，便来绣房找林岁安说话。
“还有清崖山上那个桃花山庄，那桃树上都已经开始打花苞了，想来三月初便会开。现在桃花山庄已经在开始打理了，桃花盛开时老夫人定要带着府里的姑娘公子去游玩，到时候真想去瞧一瞧。”
两人坐在软榻上，无所事事的说着些闲话。
“我们不过是三等的丫鬟，主家出游只有带一二等丫鬟的，哪里轮得到我们。”林岁安笑着道。
“说得也是。”余梦非点点头，却并不气馁，凑近林岁安压着声音道：“难道我们就一直是三等不成？我听红藤姐姐的意思，此次带我出府，就是叫我历练历练。等过些时日，可能就要将我升做二等。”
“真的么，那先恭喜梦姐姐了。”林岁安欢喜的拉着余梦非的手。
余梦非声音低低的，又道：“我只给你讲了，你可不许告诉旁人。不然到时候若是我没有升做二等，叫人知道我说了这些，平白惹人笑话。”
“我定不会外传。”林岁安点点头，话音一转，又道：“只是我知道梦姐姐，若是没有八九成把握，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梦姐姐升了二等，可得置办席面请我好好吃一顿才行。”林岁安笑着打趣儿道。
“可少不了你的。”余梦非轻点林岁安额头。
两人笑闹一阵，余梦非又说起她跟着红藤学到的那些。
转眼便入了阳春三月，老夫人果然定好了日子，同林二夫人要带着府里的三个姑娘和小公子林曜上清崖山的桃花山庄小住几日。
松鹤堂只留了要照看花房的冬枝，另还有春酒守着院子，顺带管着底下的丫鬟仆妇，免得离了主家便生了是非。
其余的一二等丫鬟都跟着去了。
林岁安和余梦非自是没有资格的。
主子走了，松鹤堂的丫鬟们便闲了下来。只要不生是非，春酒也不会十分管着她们。
余梦非想回家看看阿娘和阿弟，便邀请了林岁安同去。
两人向春酒告了两天假，拿着牌子一同出了府。
这次有两天假，时间充裕，两人便没叫马车，一路走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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