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7月的省城，蝉鸣声撕扯着闷热的空气。
叶鹏程和王敏坐在解放牌卡车的车斗里，颠簸的车身震得人骨头发疼。
车斗里堆着几箱最新生产的云朵卫生纸，纸卷外裹着淡蓝色的包装纸，茉莉花的清香透过包装隐隐飘出。
叶鹏程看着王敏额前的碎发，“没吃过这种苦吧，等厂里宽裕了，给你们部门配一辆汽车。”
王敏白了他一眼，“叶大厂长，你又在给我们画大饼吗，现在连自行车都没配上呢。”
“好，先去还给各个部门配置摩托车。”
叶鹏程说的是真的，有几辆摩托车，办事也方便。
王敏抹了把额头的汗，指尖划过车斗边缘的木纹，“于中来那小子，在省城跑了三天，也不知道铺货情况咋样了。”
叶鹏程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梧桐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小子鬼精，昨天电话里说已经搞定了三家供销社。”
卡车在招待所门口停下时，于中来正蹲在台阶上啃馒头，看到两人下车，立刻跳起来。
“叶厂长，王主任，你们可算来了。”
叶鹏程询问：“跟百货大楼谈得怎么样了？”
于中来面露苦涩，“省城的百货大楼根本不让咱们铺货，说咱们是小厂子，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才要让他们听说。”
叶鹏程拍了拍于中来的肩膀，“过几天人，让他们来求咱们铺货。”
进了房间，王敏迫不及待打开吊扇。
太热了。
她提议：“明天一早就去电视台投放广告吧，尽快把这件事搞定，才能让于科长更好铺货。”
叶鹏程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说道：“这样做太寻常了，效果不一定好。单纯靠电视广告，老百姓很难真正了解我们卫生纸的优势。”
王敏一脸懵逼，“叶厂长，你在说什么，你找我爸开介绍信来省城，不就是为了做广告吗？”
叶鹏程却道：“我们得制造事件，创造流量，让老百姓主动关注我们。”
王敏和于中来对视一眼，依旧满脸疑惑。
只听叶鹏程继续说道：“单靠打广告，老百姓能认可我们的卫生纸的吗？我们主动去省城百货大楼推销，他们会搭理我们吗？我们得换个思路，想办法让他们来找我们。”
说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问题，我想了一路，决定制造一起事件。”
“如果我们的卫生纸从省城最高的邮电大楼扔下来，不会散，依旧能用，老百姓看到后，会怎么想？”
于中来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他们肯定会说我们的纸质量好，到时候大家争着抢着买！”
王敏也反应过来，兴奋地在胸前拍了下手，“这样一来，咱们云朵纸业想不火都难！”
叶鹏程点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有了轰动事件，才能让老百姓记住云朵纸业。”
当天下午，叶鹏程一行人来到了省城最高建筑，邮电大厦。
这座81米高的建筑，矗立在省城的中心。
放在后世，看上去很寒酸，但在1983年，可是当之无愧的地标性建筑。
站在大厦脚下，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
仰望着楼顶，王敏不禁有些担心，“这楼这么高，我们的卫生纸真的能经受住考验吗？这要是摔散了，可就成笑话了。”
“得试试才知道，这些纸韧性可比普通纸强三倍。”
于中来带着十卷卫生纸来到楼顶，拿起一卷纸，深吸一口气，将纸卷扔了下去。
纸卷从高空坠落的瞬间，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色的纸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时发出噗的轻响。
叶鹏程和王敏急忙跑过去查看，惊喜地发现，纸卷完好无损，没有散开。
叶鹏程朝于中来大声喊道：“继续扔。”
于中来又陆续扔下了九卷纸，每一卷没出问题。
叶鹏程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明天去电视台，咱们势在必得，让他们把这事当新闻播出。”
于中来有些担忧地问道：“电视台能答应吗？”
叶鹏程呵呵一笑，自信满满，“没有什么是金钱办不到的，我这次来省城，就是要放手一搏。”
次日清晨，省城电视台广告科办公室。
科长许宏伟盯着手里的介绍信，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章平来的？据我了解，截至目前，章平还没有一家企业在我们电视台做过广告，你们是第一家。”
叶鹏程笑道：“许科长，除了做广告，我们还想做一件可能会引起轰动的事。”
当得知叶鹏程要在邮电大楼高空抛卫生纸，并希望电视台直播时，许宏伟惊呆了。
“你们这想法可真是大胆，我干了这么多年广告，还没听过这样的宣传方式。”
叶鹏程笑道：“许科长，我们云朵纸业虽然是个小厂，但产品质量绝对过硬。这次高空抛纸，就是想让老百姓亲眼看看我们的纸有多好。你再给我们晚间新闻几十秒的时间，只要能让大家记住云朵纸业就行。”
这时，王敏撕下一团纸，轻轻拉扯，纸张拉伸至原长两倍仍未断裂。
“许科长请看，普通卫生纸敢这么试吗？我们就是要让老百姓亲眼看见，云朵纸的质量经得起考验。”
“这些样品，你可以拿回家试试。”叶鹏程直接送给了他十卷。
许宏伟摸着纸卷，语气松动：“想法倒是新奇，可这种活动的录像，需要场地、摄像、导播，成本不低。”
叶鹏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拍在桌上：“这是两千块，不够我再补。我们只要晚间新闻前30秒，让全省观众看到纸从邮电大厦扔下不散就行。”
许宏伟的手指在现金上摩挲。
1983年的两千块，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年工资。
他抬头时，目光已多了几分认真，“你们就不怕砸了自己招牌？万一纸散了呢？”
“不会散。”叶鹏程信心十足。
“要是全省观众看见卫生纸从81米高空落下完好无损，这广告效应能抵得上多少张传单？！”
许宏伟呵呵笑道：“你们这些搞企业的，胆子比天高。行，我给你们安排，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意外，电视台不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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