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已经在你规定的地方掩藏好了。”
萧潜隐在暗处，安然地压低了临时换上的帽檐，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却在暗中紧紧窥视着会诊室里的李珏医生。
一只手按在墙上，骨节分明。
另一只手压在耳机上，聚精会神，似乎是不想错过温柒柒的任何声音。
哪怕是呼吸声。
只是温柒柒从刚才见到沈辞后就闭了麦。
萧潜无意扫了眼时间。
他已经16分钟42秒没有听到温柒柒的声音了。
不过，温柒柒能听到他的声音。
如此想着，他低笑：
“温同学，李珏医生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紧张呢？”
坐在会诊室里的李珏：“.......”
好他妈诡异啊。
想关门，但不知道为啥，这会诊室的门三五个患者一起用力都关不上，纹丝不动，也检查不出来原因。
不关门也就不关门了。
这突然被监视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还不止一道！
甚至还有个狙击瞄准用的红点时不时在自己身上出现一下！
他妈的难道是沈辞因为不能把他送去警局，没有成功，所以听信了温小姐的提议，改为派狙击手解决他了么？！
沈家人，好恶毒！
李珏医生胆战心惊地吞咽了口口水发誓——
下辈子一定好好练字！
萧潜看李珏医生的那个样子，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以他现在身上出汗的速度，他最多还能坚持会诊2个小时，就会心慌疲惫到头晕目眩，不省人事。”
“温同学叫我一个人来盯梢，自己却在办公室吹着空调，是不是有些太惬意了呢？”
萧潜用着法子试图引出温柒柒的声音。
只是没什么效果。
良久的垃圾话中，萧潜的语气突地变了一下：“这两个患者，哦不是，这一群患者，有些眼熟......”
“如你所料，温同学，林薇雪和南宫黎，还有他们身后一群甲乙丙丁，聚到了李珏医生的门口。”
“这可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医院，他们家族的势力连个屁都算不上，真的敢在这里闹......”
萧潜的话没说完，他就被眼前的场景无语地失去了面部表情管理。
不是，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能如此坦然地没事找事还理直气壮？
他看不懂。
太过于荒谬。
但还是如实跟耳机里汇报：“呵，他们开始闹事了，南宫黎甚至打算对那位李医生动手了，但保安像是死绝了一样，居然没有人出来拦着。”
语气中带了些轻蔑：“你们沈家名下的医院，安保也就这样么？”
话音一转，又是讨好的意味：“温同学，虽然你叫我藏好了，但这位李医生，应该对你也很重要吧。”
“当然，我知道的，温同学，在你心里他肯定没有我重要。”
趁着温柒柒不能发出声音，萧潜恣意地调侃着：
“但收拾这两个人，不露面也可以绰绰有余。”
“不如把这份人情，算作温同学对我不杀之恩的......嗯，......馈赠？”
萧潜絮絮念念着从袖子中掏出两张扑克牌夹在两指之间。
只是他还没动手，会诊门前就有其他几个人先冲了上去，看样子是奔着林薇雪和南宫黎去的。
那几个人明明看着体型雄壮，身手不错，甚至比安保都要有安全感。
但是很诡异，他们伤不了南宫黎分毫，甚至还被南宫黎那三脚猫的功夫踹了个低空飞行。
简直安比利喔波。
不会是南宫黎找来的劣质演员吧？
萧潜怀疑着，又看到医院保安终于姗姗来迟赶了过来。
同样的，保安只能做到驱逐南宫黎等人，但是只要他们试图对南宫黎动手，身体就会变得笨拙不可控，那警棍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打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萧潜皱起了眉，脸上的笑意消去：“温同学，我好像能理解你说的……游戏规则了。”
“被规则束缚的，是所有人，但是除去了你，是么？”
萧潜还是没得到回复。
直到看到李珏医生会诊室门口又恢复了井然有序，萧潜才侧过身，声音放松：
“危机解除了，温同学。”
“只是我自己一人在这儿说了这么久，温同学却一声不吭，是不是有点儿——”
萧潜猛地听到了对面麦克风被打开的声音。
是什么摩挲过芯片的嘈杂声。
他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嘴角上扬，期待着。
甚至连对温柒柒的回复都准备好了。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应一句：
“在你的控制下，我可以无条件一直听从你的指令，哪怕是辱骂，温同学。”
可……
耳机里传来的不是那温软的声音。
而是一声暧昧至极压抑至极溢满了克制与爱.欲的低声喘息：
“别抗拒我，柒柒。”
萧潜瞳孔骤缩！
这个声音......是沈辞！
中间留给萧潜思考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2秒，音频就被强行切断。
像是对面人破坏了芯片的接收信号。
耳机里是一片死寂。
就算身处人声鼎沸的会诊室之外，萧潜那一瞬间还是在疯狂执着于耳机里的悄无声息。
“温同学？”
萧潜试探地唤了一声。
没有应答。
但手机上显示的是还在通话中。
眸色不可控地加深，风暴在他眼中无声酝酿着。
他用力捂住了耳机，弯下了身子，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温柒柒！”
依旧，毫无音讯。
—
几分钟前。
温柒柒觉醒的这125次，不止一次想过。
钓系型男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
比起五哥沈封宴的长相妖媚诱人，四哥沈辞的模样更偏向于绝对的端正。
是那种让人看了不敢侵犯的端正。
眉目疏淡，丰神俊朗。
端正得一看就是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那沈辞又是用什么魅力让女主林薇雪那般舍不得离开？
她本来想不通。
但如今，她好像亲眼见识到了。
沈辞坐在她对面，殷红的领带紧绷在胸前，随着他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臂环紧紧贴着上臂，突露出完美优越的肌肉线条。
受伤的那只手臂虽然老实平稳地放在桌面上，手掌中却不依不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力气不算大，甚至还给温柒柒留了些空余，不至于酸痛。
但，温柒柒心里明白。
逃不掉。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褪去平时的克制礼节，只是低垂着，眸光中是毫不掩饰无法言明的渴求。
“柒柒。”
他每开一次口，手指就在温柒柒的耳廓上若有若无似若无意的滑过。
每一下，都会带起温柒柒无法控制的生理颤栗。
她垂着头，脸上是倔强却又无法退却的潮红。
她最听四哥的话。
除了那些原因之外，还因为……
不听话的话，就会是现在这样的后果。
明明两个人在这几分钟里聊的话题很正常。
比如温柒柒晚上偷溜出去的原因。
比如温柒柒半夜是不是划伤了外人。
比如温柒柒这几天除了检查之外都在忙碌什么。
比如……刚刚为什么看手机的频率这么频繁。
温柒柒只要对上沈辞的眼，就会慌乱地撇开，明知沈辞不会信，但还是给每个问题扯了个不算太离谱的谎。
总不能跟沈辞说：
“我他娘的这两天忙着救你兄弟呢，顺便捅了以后要杀你的滚蛋玩意儿，你不用太感谢我，多给我做几顿饭满足我的胃子就好了。”
沈辞对于温柒柒刻意隐瞒的满口胡言并不介意，只是手上微微施力。
很痒的感觉。
带着粗茧的指腹在耳骨上按压而过，这种感觉让温柒柒萌生一种矛盾感。
耻辱，舒服。
她别过头，不满地抿着唇。
实在难以集中注意力。
一方面要从挂在耳上芯片里传来的萧潜垃圾话里摘出关于李珏医生的重点。
另一方面又要应答四哥沈辞语气甚好却越来越逼近的问话。
一个不注意，就被沈辞加重的力道刺激得缩了一下脖子。
像个受惊的，眼尾娇红的幼白兔子，委屈巴巴地抬眸与沈辞对视，声音也放了软：
“四哥……”
她知道，他向来吃她这套。
果不其然，男人不假思索，很快就道出了她的所求：“你，想让我放了你？”
居高临下垂着头，眸子里有一分探究。
示弱的温柒柒库库点头。
沈辞强压下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意，指尖向温柒柒耳朵深处悄然移去。
“那...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指尖触及到他注意了很久的通话芯片上。
“什么问题？”
温柒柒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沈辞身子前倾，握着温柒柒手腕的手缓缓收紧。
温柒柒本能地想要后躲。
可能逃离的路都被沈辞封死了。
她只能微微仰着头，同沈辞对视。
男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劣质的坏心思。
温柒柒以为自己看错了。
四哥的眼神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绪？
沈辞却毫不犹豫地按在芯片上。
这芯片也是沈允早些时候的杰作，对于操作，沈辞还算熟悉。
所以他毫不费力地打开了芯片所关联的麦克风。
逼近，尾音低声引诱：
“别抗拒我，柒柒。”
在当着耳机里另一人的面，宣布主权。
再次关闭麦克风后，沈辞将芯片从温柒柒耳朵上摘了下来。
动作很轻，也没有引起温柒柒的怀疑。
她还在垂着眸子，极为温顺地回应他的那句话：
“我怎么会抗拒你呢，四哥。”
原本沈辞的想法，只是想用这种手段惩戒一下温柒柒和自己聊天还三心二意地挂着外人电话的行为。
但听到温柒柒的那句之后。
他突然觉得......
他的目的好像......
不是只有惩戒那么简单了。
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可......
身体还是随着本能反应地继续压下。
他能感觉到，温柒柒就在他的眼前。
他甚至就这样靠上去，同她额头相抵，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呼吸加重，他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往常用来一遍一遍鞭策自己约束自己的条条框框如今都在崩塌的理智中撕裂。
已经控制不住了。
那只停留在温柒柒耳垂位置的手已经自然划下，顺着她的脸颊，停在她的下巴处。
只需要食指上抬一点。
只需要大拇指按在她的下巴上。
只需要再近一点......
【我顶多只会向二哥告状而已】
沈辞：“......”
突然就醒了。
二哥很好用。
醒脑不伤脑。
沈辞向后靠了去，揉着眉心。
察觉到束缚消失，温柒柒又活跃起来：“什么问题，四哥？”
沈辞睁开眼，眸中的炽热已经褪了去，淡漠开口：“柒柒，是谈恋爱了么？”
—
“所以你是说，傻大美从昨晚挖到现在了？还没放弃？”
玖久看着快把圣斯利亚学院围墙墙根都挖了个遍还在拿着铲子找寻新的出口的端木云策，难掩震惊：“不是，难道你们告诉他圣斯利亚埋奥特曼变身器了么？他怎么这么能挖？”
柳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黑眼圈格外明显：“不是因为这个。”
“我当然知道不是——”
“我们是告诉他，圣斯利亚围墙墙角下埋着巴啦啦小魔仙黑魔仙小月的变身项链。”
玖久：“......？”
—
沈辞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过温柒柒也没再继续老老实实坐在他的对面。
少女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去，她慌慌张张站起身去打扫水池边那一片散落在满地的碎片。
“这里的碎片太尖锐了，万一再踩到受了伤，就不好了。”
温柒柒振振有词，旋即顺便抬头，伸手关上了水池上层橱柜的柜门。
沈辞没有说话。
虽然二哥沈知寒的威慑力太强了，但他现在头脑还是有些发热。
后知后觉的情绪，往往带着极强的社死心。
“四哥......”
直到听到温柒柒再次唤他，沈辞才抬起头。
少女依靠在水池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四哥，我知道受伤这种意外总是不可避免，但我还是希望......”
她弯着的眸子睁开了些许：“在你身上的伤口越小越好。”
少女拾起遗落在椅子上的发绳，走到了办公室的门边，后头，语气轻快诚恳：
“就算只是针刺了一下，我也会为你心疼的，四哥。”
沈辞不语。
任由温柒柒离开。
半晌，沈辞才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把手腕上多余的染血绷带丢进了垃圾桶里。
冷然地观望着垃圾桶里仅剩下因他而存在的绷带，沈辞眸光一转。
他又走到了水池边。
抬头，目光扫过透明可看清里面规规整整的橱柜。
头回正，面向镜子中的自己。
拧着眉，低声喃喃：
“柒柒，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卑劣手段？”
李珏每件东西向来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一如橱柜里其余物品。
那些杯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落下来？
又怎么会恰恰好好划伤了他的手臂？
沈辞双手撑在大理石台上，闭着眸子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巧合受伤”，不过是他克制不住压制不住情感的刻意为之罢了。
聪明如柒柒，是不是在她慌张跑过来抬眼看到橱柜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然知晓？
沈辞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赌一分，她明知是刻意，也愿意为他担忧，为他包扎。
他赌赢了。
也赌输了。
水龙头被沈辞拨弄开，他把头淋了下去。
如果这两日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家兄弟，哪一个都好，无论他们与温柒柒如何亲近，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毕竟大家共处了十多年，彼此之间都有着那条谁都不敢轻易逾越的线。
可现在......
只是知晓温柒柒同一个陌生的男生稍微关系近了一些，他就收不住情绪......
凉水冲散了额头上的温度，沈辞扬起头，那双眼赤红着有些狼狈。
他苦笑了一下。
这样，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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