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冰原上呼啸，卷起的雪粒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切割着三人残破的防护服。
林寒的硅基化左臂垂在身侧，断口处结着淡蓝色的冰晶，每一次呼吸都让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陆云漪踉跄着跟在他身后，手腕上暗灰色的裂痕暂时被绷带遮住，但冰蓝色的瞳孔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明亮。
“那东西在移动……”
江天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夹杂着电流杂音。
老人抱着监测仪缩在冰岩后方，花白的胡须上挂满冰碴，“距离我们不到五公里，体积是黑塔的三倍！”
林寒举起望远镜。
地平线上方的光点正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势头推进，它所经之处的冰层纷纷开裂，露出下方漆黑的金属结构。
那东西的轮廓像一座倒置的山峰，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凹陷，无数机械蜘蛛正从孔洞中涌出，在雪地上织成一张猩红色的网。
陆云漪突然按住太阳穴。她的意识中闪过破碎的画面：上万块石碑从冰层下浮起，刻满陌生的文字，每个符号都透着绝望的气息。
“这不是新的黑塔……”
她喃喃自语，绷带下的皮肤突然渗出冰蓝色荧光，“是坟墓……文明的坟墓……”
话音未落，脚下的冰层传来震动。
林寒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向后跃去，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然塌陷，一根直径两米的金属柱破冰而出。
柱体表面刻着扭曲的符号，与他们之前在冰湖底见过的警示碑文如出一辙。
“退后！”
江天野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
三台装甲车冲破雪幕，车顶的激光炮正在蓄能，刺目的红光锁定三人藏身的冰岩。
林寒的右手摸向腰间，却发现最后一个弹匣已经打空。
他扯下战术腰带上的信号弹，钨钢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带她往东走，我引开……”
“等等！”
陆云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蓝色的瞳孔直视装甲车队，某种奇异的光晕在她眼中流转，“它们不是来追杀的……是来接收的。”
仿佛印证她的话，装甲车顶突然展开金属支架，十二面棱镜组成的光网笼罩整片区域。
陆云漪腕间的绷带突然崩裂，暗灰色裂痕中迸发出耀眼的蓝光，与光网产生诡异的共鸣。
江天野的监测仪疯狂报警。
老人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陆云漪，浑浊的眼中布满血丝：“它们在读取黑塔数据！你的基因编码是最后一道防火墙！”
林寒的匕首脱手飞出，精准击碎最近那台装甲车的激光炮。
爆炸的气浪掀翻冰岩，纷飞的雪沫中，他看见陆云漪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淡金色的血液从鼻腔渗出。
“关掉它……”她嘶哑的嗓音带着电子杂音，“那些石碑要醒了……”
冰层深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鸣。
无数裂缝以装甲车队为中心向外蔓延，漆黑的碑尖刺破冰雪，每一块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最靠近三人的石碑上，一个扭曲的人类轮廓正在缓缓浮现。
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科考队的制服样式。
江天野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怀里的冰晶玫瑰剧烈抖动，花瓣一片片凋零，化作光粒融入石碑群。
老人扑到最近的一块碑文前，冻僵的手指抚过那些符号：“这是筛选记录……所有触碰黑塔禁忌的文明都被刻在这里……”
装甲车的炮口突然调转方向。猩红色的激光束不是射向三人，而是轰击在苏醒的石碑群上。
被击中的碑文泛起蓝光，更多机械蜘蛛从裂缝中涌出，开始啃食碑体表面的文字。
“它们要销毁证据！”
林寒拽起陆云漪往冰缝中跳去。
江天野抱着只剩三片花瓣的冰晶玫瑰紧随其后，监测仪屏幕显示地磁偏移值正在急速下降。
三人跌入一条天然冰隧道。
陆云漪腕间的蓝光成为唯一光源，映出冰壁上诡异的纹路。
那些纹路竟与她的基因编码完全吻合。
她突然停住脚步，手掌按在冰壁上：“这是上古文明留下的……地图。”
林寒的匕首在冰壁上刮擦，更多纹路显现出来。
错综复杂的线条最终指向冰原深处某个坐标，那里标记着巨大的交叉符号。
江天野的呼吸陡然急促：“是零点公社最后的避难所！二十年前我们搜索过这片区域，但冰层厚度……”
爆炸的震动从头顶传来。
冰隧道开始坍塌，陆云漪突然推开林寒，双手按在冰壁上。
淡金色血液渗入纹路，整条隧道突然泛起蓝光，前方的冰层如同活物般向两侧退开。
当他们冲进地下空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上万块石碑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着与黑塔核心相同的能量球体。
每块碑文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有些符号还在缓缓流动，仿佛被封印的意识仍在挣扎。
最内侧的十二块石碑上，赫然刻着地球各大古文明的象形文字。
“这就是筛选机制的真相。”
陆云漪踉跄着走向中央能量球，冰蓝色瞳孔倒映着流转的数据流，“黑塔不是试炼场……是处刑台。”
装甲车的轰鸣突然逼近。
三台战车撞破冰壁冲入空间，炮口却不再瞄准三人，而是对准那些流动的碑文。
陆云漪突然张开双臂，腕间的蓝光与能量球产生连接，整个空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住手！”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这些碑文是保险装置！摧毁它们会释放上古病毒！”
激光炮的蓄能声戛然而止。
装甲车顶的棱镜光网突然调转方向，十二道红光汇聚在陆云漪身上。
她的防护服瞬间碳化，露出皮肤下流动的冰蓝色纹路。
江天野突然举起冰晶玫瑰。最后三片花瓣脱离花萼，化作光箭射向能量球。
碑文群同时亮起，装甲车的金属外壳开始锈蚀解体，机械蜘蛛成片爆裂。
林寒在最后一刻扑倒陆云漪。
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空间，上万块碑文腾空而起，在他们头顶组成巨大的环形。
当强光消散时，装甲车已化为满地残骸，而碑文群重新沉入冰层，只留下中央那块刻着人类轮廓的石碑。
陆云漪艰难地支起身子。
她的腕间裂痕完全消失，但瞳孔中的冰蓝色愈发浓郁：“它们暂时休眠了……但下次苏醒时……”
遥远的冰原尽头传来新的震动。比黑塔更庞大的阴影缓缓隆起，无数碑尖刺破雪原，宛如一片金属森林。
在那些高耸的碑体之间，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生物轮廓正在舒展身躯。
江天野捡起地上最后一片冰晶花瓣，轻轻按在人类轮廓的碑文上：“该让后人知道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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