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指尖擦过步枪冰凉的枪身，结晶化的左肩传来细微的崩裂声。
他盯着深渊中沉寂的黑塔群，那些倒悬的塔尖仿佛沉睡的巨兽，随时会睁开猩红的眼。
陆云漪蜷缩在反应堆室的角落，胸前的基因编码泛着不祥的金光，裂痕像蛛网般向锁骨蔓延。
“他们来了。”
江天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金属。
监控画面里，老人瘫坐在走廊拐角，布满血痂的手掌按在渗血的腰侧，“那些装甲车……是‘夜枭’的人。”
陆云漪勉强支起身子，防护服内衬被冷汗浸透。
透过防弹玻璃的裂缝，她看见冰原上亮起成排的探照灯，雪地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数十辆重型装甲车碾过冻土，车顶的炮台缓缓转向反应堆室的方向。
林寒将最后三枚子弹压入弹匣，金属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带江教授去地下通道，”他侧头看向陆云漪，“我来拖住他们。”
“你一个人扛不住电磁脉冲炮。”
陆云漪扯开急救包，将止血凝胶拍在他渗血的右臂上。基因编码处的灼痛让她手指发抖，仿佛有火炭在皮肤下滚动。
反应堆室外突然传来爆炸的轰鸣，整面金属墙向内凹陷。
林寒一把拽过陆云漪扑向控制台，气浪掀翻的仪器擦着他们的后背飞过，在墙上砸出深坑。
烟尘中，三台履带式钻探机冲破墙体，锯齿状的钻头喷着蓝焰，将合金门绞成碎片。
“交出星核密钥！”
扩音器里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响。
领头钻探机的驾驶舱盖弹开，戴着银灰面具的指挥官跃下车，手中的脉冲权杖指向林寒，“否则把你们和黑塔一起炸成灰！”
江天野的咳嗽声突然在通讯频道炸响：“不能让他们启动湮灭弹！那玩意儿会撕裂地壳……”
话音未落，指挥官身后的装甲车队向两侧散开，露出中央那台足有五层楼高的圆柱形装置。
银白色外壳上布满散热孔，底部延伸出八根粗如树干的液压支架，深深扎入冰层。
装置顶端的警示灯疯狂闪烁，红光映得雪地宛如血池。
“反物质湮灭器……”
陆云漪的瞳孔收缩。她在军方机密档案里见过这玩意的设计图，一旦启动，半径十公里内的物质都会被分解成基本粒子。
林寒的枪口微微抬起。结晶化的左肩限制了他的动作，但右手的食指依然稳如磐石。
“你们想毁了黑塔？”他盯着指挥官面具后的电子眼，“那东西失控的话，整个南极洲都会从地图上消失。”
“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
指挥官的笑声经过变声器处理，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黑塔的能量太危险，必须彻底清除……”
陆云漪突然抓起控制台上的激光笔，光束扫过指挥官的肩甲。
高温熔穿金属的瞬间，她嘶声喊道：“黑塔在吸收地核能量！你们引爆湮灭器只会加速能量暴走！”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深渊中的黑塔群突然震颤。倒悬的塔尖迸出幽蓝电弧，冰层下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装甲车队的探照灯集体闪烁，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
指挥官后退半步，权杖顶端的能量球骤然亮起：“最后通牒，十秒后启动倒计时！”
林寒的子弹在此时出膛。
第一发击碎权杖的能量球，第二发穿透指挥官的面具。
防弹玻璃炸裂的刹那，林寒看清了面具下的脸。
那不是人类的面孔，而是一张由液态金属构成的仿生脸皮，电子眼在颅骨空洞中闪着红光。
“是AI傀儡！”
江天野的吼声与爆炸声同时响起。
被击中的指挥官躯体突然膨胀，金属骨骼刺破仿生皮肤，化作三米高的机械怪物。
它的胸腔裂开，露出旋转的链锯，锯齿上还沾着冻结的血渣。
陆云漪拽着林寒滚向反应堆后方。链锯擦过林寒的战术背心，凯夫拉纤维像纸片般撕裂。
她摸到墙角的液氮管道阀，冻僵的手指拼命拧动生锈的转轮。
“低头！”
极寒的白雾从破裂的管道中喷涌。
机械怪物的链锯瞬间覆满冰霜，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中，林寒的第三发子弹精准命中它的能源核心。
爆炸的火光还未消散，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装甲车队中央的湮灭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顶端的倒计时屏幕亮起猩红的数字：
【00:05:00】
“他们远程启动了！”
江天野的声音带着绝望。
监控画面里，老人正拖着伤腿爬向通风管道，“反应堆东侧有紧急制动阀……但需要基因认证……”
陆云漪望向湮灭器的方向。五台装甲车组成环形防线，车载机枪的枪口已对准反应堆室。
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去关制动阀。”
她扯下颈间的身份牌塞给林寒，上面刻着和小满实验服相同的编码，“如果十分钟后我没回来……”
“没有如果。”
林寒打断她的话。结晶化的左肩突然崩开一道裂痕，淡蓝色碎屑簌簌落下。
他撕开战术腰带的夹层，掏出一枚老式磁性炸弹，“我炸开通风管，你从顶层绕过去。”
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天花板。
陆云漪顺着钢索攀上冰窟顶层时，寒风像刀子般割着她的脸。基因编码处的裂痕已蔓延到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烧般的剧痛。
她在管道缝隙间匍匐前进，下方传来密集的枪声。
林寒的身影在装甲车间穿梭，结晶化的左臂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那些飞溅的碎屑像弹片般扎进机械士兵的关节，让它们短暂失灵。
制动阀位于湮灭器后方五十米处的冰塔内。陆云漪贴着冰壁滑下时，看见阀门控制屏上跳动的基因图谱。
那是一个双螺旋结构的全息投影，中央闪烁着红色的警告标志。
“江小满的基因序列……”
她将手掌按在识别区。胸前的编码突然爆出金光，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骨髓。
倒计时跳到【00:02:17】的瞬间，制动阀的金属盖弹开。
陆云漪用尽全力扳动杠杆，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中，湮灭器的嗡鸣陡然升高，像是垂死野兽的哀嚎。
“快撤！”江天野的喊声在通讯器里炸响，“制动程序会引发能量逆流……”
冰层在脚下崩裂。
陆云漪抓住垂落的钢缆，眼睁睁看着制动阀所在的冰塔被蓝光吞没。
湮灭器的外壳开始融化，八根液压支架一根接一根爆裂，喷出的液态金属在空中凝结成诡异的珊瑚状结构。
林寒的子弹打穿了最后一台装甲车的轮胎。他冲向陆云漪的瞬间，湮灭器顶端的防护罩轰然炸裂。
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绝对的黑暗。
以湮灭器为中心，方圆百米的空间仿佛被橡皮擦抹去。
装甲车、机械士兵、甚至飘落的雪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完美的球形凹陷。
陆云漪被林寒拽着扑进冰缝。她看见自己的发梢擦过那片黑暗，末端瞬间化作粉尘。基因编码处的裂痕突然迸发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苏醒。
“能量逆流引发了空间塌陷……”江天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黑塔在吸收湮灭器的能量……必须……”
话音戛然而止。
深渊中的黑塔群发出共鸣，倒悬的塔尖射出十二道蓝光。
光束在空中交汇成环，中央缓缓浮现出半透明的波纹。
那是一片正在成形的空间裂隙，隐约可见其中扭曲的建筑残骸。
陆云漪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基因编码的金光穿透防护服，在她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
附近的冰晶悬浮而起，像是被无形的力场牵引。
林寒的结晶化左肩开始龟裂。他盯着那片越来越清晰的空间裂隙，瞳孔映出其中闪烁的诡异星芒。
某个比机械军团更可怕的威胁，正在裂隙彼端凝视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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