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扇风，这么热的天，没瞧见我满头大汗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难怪你父亲，祖母不喜欢你。”柳婵娟还是诸多挑刺。
梁曦默默的落泪一声不吭。
没多大一会，仆人就领着苏幼娘和杏儿来了。
柳氏脸上哪还有嫌弃，抱着肚子慢慢地起身，丫鬟上前搀扶着她朝着人走过去，笑得那叫一个平易近人，“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对门刚搬过来的吧！”
“小女子闫三娘，见过夫人，今日在门外和牙商起了争执，扰了夫人养胎，心头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才前来赔礼道歉的，还望夫人莫怪。”
“日后梁家是邻里了，多照应几分。”苏幼娘笑着给她行了个大礼。
柳氏盯着她的脸恍惚了一瞬，这样的姿色就算在上京城也是能排得上号的，真叫人嫉妒。
她笑着拂去脑海中的情绪，又瞧着对方身穿白衣，头戴绒花的模样，不由皱起眉来，“三娘哪里的话，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只是下人大惊小怪罢了！”
“三娘家中是有人去世了么？”
“呜呜呜！”话音刚落，苏幼娘便啜泣起来。
杏儿忙安慰她，给柳氏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前年八十大寿的时候去世了，只留下了万贯家财和我家夫人，夫人过于伤心，辗转之下来到当初和老爷一见钟情的上京，就想带着和老爷的记忆，在此终老。”
八十大寿死了？
万贯家财？
伤心欲绝？
这些词在柳氏听来实在不值得悲伤，甚至应该好好地庆祝一番。
她勉强地笑了笑，却也长松了一口气，不是刚死的就好，要不然多晦气。
“原来如此……夫人还真是重情重义呐！”
苏幼娘含泪点了点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娇娇弱弱地表示，“往后妾身有叨扰的地方，还望夫人海涵。”
“哪里的话，我瞧妹妹比我年幼，日后你我就是姐妹了，多多走动才是。”柳氏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死了男人，万贯家财，孤身一人。
这可是个财神爷啊！
苏幼娘羞涩腼腆地笑了笑。
她并不怕梁家的人认出自己，毕竟苏幼娘和苏家的几个姐妹都不像，她美得有些过分。
加之见过她的梁文卓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柳氏拉着人坐下，交谈起来。
苏幼娘的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了她身后的小姑娘身上，梁曦早就呆滞得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从外祖母家回去后，就画了一幅画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记下来。
梁曦看完记住后就给烧掉了，对方的模样早就刻在了脑海中。
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夫人，是她那位小姨母。
目的达到的苏幼娘也没再继续逗留，而是装模作样地起身欲要离去时，忽然诧异地走向低眉垂眼的梁曦，又一次悲从中来。
捂着绢帕细声哭泣，“不满夫人，我以前也曾有个身孕，是个女儿，可最后小产了。夫人这女儿生得可真好看，若是我女儿也能活下来，想必也是极好看的。”
“三娘过奖了，她粗鄙不堪，那配和你那不幸失去的孩儿相提并论。”柳氏上前将人拉过去，生怕被对方瞧见梁曦身上的伤痕。
苏幼娘轻轻点点头，眼底浮现笑意，将头上名贵的珠钗赠予了她，“我倒是对这位小姐喜爱得紧，若是有空闲了，就来我那坐坐，我孤家寡人的，守着那么多银钱也没什么意思，有个孩子热闹热闹也好。”
无心的一句话，在柳氏心中扎了根。
她立马让梁曦将人送出府去，眼神却带着警告，让她最好不要乱说话。
府内小姑娘一声不吭，直到将人送至梁府外，她才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泪眼涟涟地嚅嗫出声，“小姨母，你怎么……才来啊！娘亲已经……”
“你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苏幼娘摸了摸她的脸蛋，眼底却没有半分的怜悯，“小可怜，你以后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小姨……救我。”梁曦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梁家。
谁知面前的人却摇了摇头，惋惜的半弯下腰和她平视，“小可怜，我现在一时半会可救不了你，这里不是凉州城，我人生地不熟的，轻易和梁家起了争执可不是件好事。”
“更不用说你父亲现在高低是个小官了。”
“不过……你现在对你那继母有价值了，存在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她不会再打你了。”
小姑娘眼珠子提溜地转动着，脑海中消化她的话，很快就回过味来，慢慢松开了抓住她衣角的手，“曦曦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价值才能被珍视。”
“先在梁家待着，拿回属于你母亲的东西，还有自己的地位，不仅如此，你还要上学堂，还要让你爹步步高升呢！”苏幼娘很满意她的反应和领悟，这一点倒是深得她母亲的真传。
“不过你现在是上不了学堂的，有机会就来对门，我找人教你。”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温柔道。
梁曦擦干净眼泪点了点头，“娘亲说了，只要有小姨母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从今以后小姨母就是曦曦的亲娘，你说的话，曦曦都听。”
“包括让你杀人？”苏幼娘慢吞吞地站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挑了挑眉梢。
不像个长辈，倒像是要培养杀手。
杏儿听得心惊肉跳的。
梁曦曦小脸也跟着惨白起来，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在她转身离去时，小声地回应了，“包括。”
一阵凉爽的风从巷子尽头吹来，身后的槐树抖动着发出声音，却不及小姑娘那怯生生的语气。
苏幼娘听得好笑，眼底转瞬即逝的戏谑，头也不回地进了对门。
“小姐也真是的，那小小姐还小呢，您怎么能动不动就说出杀人的话来呢！”杏儿追上前语重心长地提醒，“您可别把小小姐教坏了。”
“杀人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啊！”苏幼娘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悔意。
再说了，她不过是逗逗小姑娘而已。
这厢梁曦心情舒畅了不少，再见到小姨母的那一刻她竟前所未有地觉得安心。
“那夫人和你说些什么了？”刚回到葡萄架子下，柳氏就逮住她逼问。
梁曦低垂着头，弱弱地开口，“那夫人对我说，让我得了空闲就去挨她走动走动，说我也没个像样的首饰，改明儿去她那，她赠我几样。”
“还真是个有钱的主，”柳氏冷哼了一声，抚摸着肚子若有所思，她现在养胎，身子娇贵，需得进补，可眼下府上捉襟见肘的。
倒不如……
“曦儿啊！”这般想着脸色变得慈善起来，将人拉到面前，“这夫人喜欢你，你就多去她那处走动走动明白么？”
“她让你挑什么你就挑，但也不要太贪心。”
果真和小姨母说的一样，这柳氏是将她当作鱼钩吊小姨母那条大鱼了。
小姑娘乖巧地抬起头，笑得明媚，“好，曦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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