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生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刺骨的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透过狭窄的空隙冲进车厢，瞬间打湿了男子鬓角。
借着这股寒风的冲击力，陆惟生得以迅速冷静下来。
苍芙听着电话那头轰然的风声，迟疑地喊了一声，“生哥？”
“嗯，我在。”
语气语调正常，听起来不像是在生气。
苍芙摸不准他的意思，干脆不再去想，而是把发生的事情和目前状况简单概括了一下。
当然，刻意隐去了受伤的部分。
偏偏陆惟生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只追着苍芙问，“到底哪里受伤了？”
“……”
苍芙疯狂挠头。
一旁的冯希和藤野夏树投来好奇的眼神。
苍芙站起来，插腰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非要现在就说吗？等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非要。”陆惟生很是强硬。
“好吧……”
苍芙叹了口气，毕竟不是矫情的人，看着窗户里倒映出的自己，开始一项项坦白。
她从最轻微的脸颊划伤开始交待，手掌嵌入的碎渣、后背撞出的淤青、同样是被子弹擦出的血痕，大腿只伤及皮肉，但手腕上的却是深可见骨，以及——
最严重的肩膀贯穿伤。
虞衡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忧心忡忡地看了陆惟生一眼。
陆惟生眼底卷起一股子森森戾气，对虞衡道：“给陶染发消息，让她提前准备好药剂。”
“好的生哥。”
“只是听起来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啦。”
苍芙试图挽尊。
陆惟生根本不听她狡辩，咬牙怒道：“我知道工业园有屏蔽仪，这部手机你留着，接下来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原地休息，不许乱跑，我一个小时内到。”
“好。”苍芙乖乖点头。
虞衡看一眼导航，上面分明写着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路程。
男子哀叹一声，认命地将安全带收得更紧些。
挂了电话，陆惟生联系了一名新派驻过去的核心成员。
巧的是，这名成员正好站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吃风，接到陆惟生的电话，他不敢耽搁，迅速按了接听键。
确定这名成员的位置后，陆惟生简单粗暴地下达了命令。
“我最多一小时到，你和绍子他们守好仓库，谁想对苍芙她们下手，就地弄死，出了事情我担责，明白吗？”
“明白的生哥。”
“还有，和靖瑞说一声，他的手机先放在苍芙那里，等我到了就还给他。”
“没问题。”
*
仓库。
虽然答应了陆惟生要休息，但苍芙一直盯着冯希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进度条。
数据解码系统是冯希自制的。
从刚才到现在，十来分钟的时间，进度条从0%跳动到了3%。
“太慢了。”苍芙皱眉。
“是有点慢，但没办法，卫云的手机内嵌有军用防火墙，我只能尽力绕开读取。”
涉及专业领域，冯希一改唯唯诺诺，变得健谈起来。
“这款防火墙也是云界科技设计的？”
“这倒不是，是南洲一家叫……”
“叫什么不重要，只要不是云界科技就行，你还有多余的电脑吗？”
“有，在机房。”
“拿一台给我，我试着把防火墙突破掉。”
苍芙说的每一个字冯希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忽然就变得抽象起来。
冯希白净的脸上一对八字囧眉，小心翼翼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去、拿、电、脑。”
苍芙和陆惟生一样言简意赅。
“哦、好。”
冯希不敢再问了，去机房拿了台电脑回来，递到苍芙手里。
当她看到苍芙连开机键在哪里都要摸索一下的时候，不由得扶额苦笑，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不好意思，第一次用笔记本电脑，不太熟练。”
苍芙解释了一句。
还不如不解释，冯希更绝望了，也不去看她，就专心盯着自己屏幕上的进度条。
就这样过了三十秒，进度条毫无征兆地从6%爆闪到20%。
冯希：？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往苍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这么僵住——
苍芙的电脑屏幕上，无数的对话框同时涌现和关闭。
对话框里翻滚着成串的无序代码，这些抽象的符号数字正以一种她看不懂的方式排列组合。
苍芙分出一缕精神意识附着在代码之上，一同进入虚拟世界。
为了不引起防御系统的注意，这缕精神意识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害的冗余数据包，随机缠绕在某串路过的数据链路上，赌的就是防御系统有没有自带清理冗余数据功能。
按照苍芙对联盟的了解，这群老家伙是不会愿意多出这么一笔预算的。
正如她所想，防御系统甚至没有多看数据包一眼，懒洋洋地一挥手，放精神意识高速冲入了内部空间。
霎那间，联盟军事数据库在苍芙面前一览无遗。
存储数据的光柱拔地而起，前后左右上下，一眼皆望不到尽头。
虚拟空间之外，苍芙持续寻找并突破防火墙的弱点。
进度条在她的配合下如同脱缰野马，短短十几秒内完成全部读取和拷贝。
“手机内部的原始数据全都粉碎掉，确保无法重新恢复。”苍芙道。
“没问题，交给我。”
冯希也燃了起来，十指敲击键盘，快到只剩残影。
事成，苍芙准备撤离。
但就在飘向防火墙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硕大的数据光柱内，代表了“陆惟生”三个字的代码一闪而过，看这串东西的结构形态，似乎是一份官方文件。
出于好奇，苍芙滑过去，趴在光柱外面仔细辨认。
数据闪动频率极快，以毫秒为单位在光柱内循环跳动，苍芙不得不集中全部注意力。
“Gasoline内部……清理……以及……”
屏幕外，苍芙指尖轻轻敲击回车键，有序的笃笃声能帮助她稳住意识，不被卷进光柱里。
“核心成员（陆惟生）……”
“灭杀计划？？？”
苍芙瞳孔一瞬间紧缩。
剧烈的情绪波动导致伪装的数据包外壳卡顿了一下，引起了防御系统的注意。
不好。
被发现了。
苍芙轻声咒骂，顾不得查看文件内容，一个闪身朝着防火墙漏洞缺口猛冲而去。
“wARNING，wARNING，wARNING……”
红色警报拉响，红白光交替着亮起，防御系统架起配备有粉碎功能的清理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苍芙勾唇冷笑，想都别想。
她一个俯身直逼迎面扑来的清理网，数据包在清理网的冲击下变得七零八落，在粉碎功能的加持下，断裂的数据链被一簇绿色磷火点燃，很快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啧，这么猛。”
空间里潜藏的无数捕捉器捕捉到了数据包溃散的瞬间。
经过锁定分析，它们意识到这并非入侵者本体。
等完成全网扫描重新定位后，它们只来得及捕捉到苍芙从防火墙漏洞口钻出时的一段尾链，因为不完整，所以属于无效捕捉——
这就意味着，苍芙成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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