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间没什么反应。
好像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门框，指甲深深掐入木质结构中。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说了话。
“飞机在山上失去信号的，搜救队已经出发，但..……”江宋声音更加低沉，“坠机海域很深，生还几率.……”
“不可能！”苏倾城突然拔高了声音，胸口剧烈起伏，“一定是搞错了！我们说好过两天见面的，我……”
还有宝宝要去见他的。
江宋递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航空事故的紧急通报。
苏倾城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她的视线模糊了，那些黑色的文字都很简单，冰凉的没有任何情感。
上面写着私人飞机坠机，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不……不会的……”
苏倾城摇着头后退，手中的牛奶杯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牛奶洒了一地。
她突然冲向茶几拿起自己的手机，疯狂地拨打沈郢的号码。
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是冰冷的电子女声提醒她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
“他答应后天去机场接我的，郢郢从来不会骗我……”
苏倾城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房子，他想让我选，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
江宋站在一旁，他从未见过苏倾城这样。
平日里那个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孩此刻像被抽走了灵魂，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
“苏小姐，搜救队已经出发了。”江宋试图安慰，“少爷他……也许……”
他不忍说下去。
“在哪里？”苏倾城紧紧地抓住江宋的手臂，她一向力气笑，此时力气去很大，“坠机地点在哪里？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
“太危险了，那片是山区，森林里路很难走，救援队已经去了，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告诉你的。”
江宋于心不忍，“苏小姐，节哀吧。”
“我不管！”苏倾城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嘶哑，”如果他在那里……如果他还活着.……”
她的双腿失去力气，整个人滑坐在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天沈郢还背着她走在这座城里，他还说要跟她结婚，又说去京市带她吃最好吃的烩菜……
都是最近的事。
沈郢怎么可能会突然离开她，不可能！
“他不能……不能就这样……”
苏倾城将脸埋入掌心，肩膀剧烈抖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撕裂般的疼痛。
江宋蹲下身，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小姐，坠机坐标已经锁定，江家派出了最快的搜救队伍，两小时后出发……”
苏倾城猛地抬头，红肿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他？”
江宋点点头,“嗯。”
苏倾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出奇地冷静，“带我去。现在。”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
江宋欲言又止。
“我说，现在。”苏倾城直视江宋的眼睛，“我要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如果找不到他，我就一直找！”
江宋面对着苏倾城，心里很沉重。
他沉默片刻后点头，“我去安排。你准备一下。”
苏倾城机械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卧室。
经过散落一地的婚纱样品，都是沈郢画的。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径直跨了过去。
卧室里，她拉开衣柜，手指拂过沈郢上次留在这里的深蓝色毛衣。
她将脸埋进织物中，深深呼吸，仿佛还能捕捉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泪水再次涌出，浸湿了柔软的羊毛。
“郢郢，等我……”她轻声说，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句子，“求求你……一定要活着……我已经失去了我妈妈，不能再失去你。”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毫不理会人间的悲欢离合。
苏倾城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个噩耗死去了。
她看着床头柜上的相框，是她和沈郢的合照，她从苏家拿过来的。
苏倾城对着照片上的沈郢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门外，江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苏倾城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一晃眼，六个月过去了。
山区的雨季已经过去，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曾经被直升机桨叶掀开的地表。
苏倾城坐在石头上，捡起了地上一朵小白花，小白花在泥土里，导致她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
这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次来到这个坐标点——飞机黑匣子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
在这里找到沈郢的腕表。
“郢郢……”苏倾城轻抚着隆起的小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宝宝快要出生了，我在想给它取名字，好苦恼哦，都不知道叫什么，要不然叫沈小郢算了？”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未免也太懒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懒人，之前都是沈郢勤快。
苏倾城突然感觉自己的嘴角有点咸涩。
大概是又哭了。
她每天哭几遍她也不算不清，可泪水就是会流下来，无法控制。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潇潇撑着伞走过来，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叹息。
“倾城，回去吧。”
叶潇潇蹲下身，将伞倾向苏倾城那边，“搜救队已经撤离了，军方也终止了行动。你……得接受现实。”
苏倾城没有抬头，她的手指在泥土中抠了抠。
她的手指甲里面都是泥巴，却并没有觉得脏。
此时手腕上还戴着沈郢送给她的贝壳手链，手链是他亲手做的。
“你看这个。”她突然从泥里挖出一块扭曲的金属片，上面依稀可见飞机编号的残迹，“这是飞机的碎片，但距离主残骸有三公里远。这说明飞机在空中就已经解体了，乘客有可能被抛出来.……“
“倾城！”叶潇潇抓住她瘦得见骨的手腕，“已经半年了！如果沈郢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不联系你？连遗体都没找到是因为……”
“因为什么？”苏倾城眼睛布满血丝，有些激动，“因为被野兽吃了？被水冲走了？还是化成灰了？”
她甩开叶潇潇的手，“我不信。只要没亲眼看见，我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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