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秋雨渗进灵蝶学院的琉璃窗，墨涟漪盯着镜中自己的胸口。星砂纹身正在渗出代码，那些玄霄宗植入的锁魂钉序列，像一群啃噬记忆的银鱼，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织出畸形的蝶形。凌晨三点的生物钟准时发作，这是玄霄宗实验室的「校准时间」，提醒她永远是个不合格的实验体。
袖口的锈针突然发烫，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掌心的东西。1995 年的迁葬日，她躲在雪地里看见妹妹程雪衣抱着绣绷哭泣，本该上前安慰的手，却因为袖口的代码发作而抽搐。「雪衣，对不起...」她对着空气呢喃，声音被星砂风暴吞噬。
星砂纹身的疼痛带她回到玄霄宗实验室。不锈钢手术台上，宗主用锁魂钉在她后背刻下星轨纹：「程雪舞，灵蝶族与现世殓魂师的完美融合体，你的翅膀将承载最纯净的记忆。」但他不知道，母亲塞进襁褓的锈针，正在她灵脉深处编织着反代码的茧。
培养舱的玻璃上，贴着程雪衣的照片 —— 现世的她正在殡仪馆后山种灵蝶树，绣绷上的双蝶纹缺了左翅。墨涟漪突然明白，玄霄宗的「完美记忆」，不过是剔除了痛苦的虚假代码，就像现世那些被删除的眼泪，终将让记忆失去重量。
清晨的阳光里，程雪衣推门而入，绣绷上是未完成的双面蝶纹。「姐姐，试试这个。」她的指尖沾着星砂与骨灰粉的混合物，「现世的殡葬师会用逝者的骨灰修补寿衣，或许能补上你灵脉的缺口。」
墨涟漪退缩了，她害怕自己的代码会污染妹妹的绣针。但程雪衣突然抓住她的手，将锈针按在绣绷上：「妈妈说过，锈针要沾着活人的血，才能绣出不会褪色的记忆。」银线穿过她们交叠的掌心，在双面蝶的左翼绣出 1995 年迁葬日的雪粒，右翼则是玄霄宗实验室的星砂灯。
「看，」程雪衣举起绣绷，双面蝶的翅膀正在渗出微光，「痛苦的记忆，也是我们的一部分。」墨涟漪的星砂纹身突然安静，那些银鱼般的代码，在看见雪粒的瞬间蜷缩成茧。
渡魂令的清越鸣响传来，叶无尘站在门口，刀刃上流转着双界灵脉的光。「墨姑娘，还记得在坠星渊底，你用星砂保存的那段记忆吗？」他的声音像现世殡仪馆的暖光，「那个偷偷给妹妹绣发卡的小女孩，才是真正的程雪舞。」
墨涟漪闭上眼，渡魂令的神识涌进她的灵脉。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躲在现世孤儿院的被窝里，用生锈的银针在枕头上绣双蝶纹，每针都默念着妹妹的名字。玄霄宗的代码试图覆盖这段记忆，却被渡魂令的殓妆刀光斩碎。
「护道者的灵脉，从不需要纯净无瑕。」叶无尘的指尖划过她眉心的星砂印记，「就像现世的寿衣允许线头存在，修仙界的灵蝶接受翅膀的斑点，我们的不完美，正是记忆最坚韧的铠甲。」
实验室的消毒水味传来，林晚秋抱着改良后的钻石仪走近：「我在你的基因链里发现了母亲的标记 —— 一段用现世初乳编写的防篡改代码。」她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当年你父亲临终前，偷偷将它植入你的基因，就像他在我袖口缝茉莉花茶种子那样。」
钻石仪的蓝光扫过墨涟漪的手臂，星砂纹身褪去代码，显露出与程雪衣相同的蝶形胎记，只是多了一圈星砂勾勒的边。「科技不是敌人，」林晚秋将钻石仪调成手工模式，「它该像你的锈针那样，用来缝补记忆，而不是删除。」
解梦铃的清响穿透灵脉，沈未曦的声音带着梦境的湿润：「墨姐姐，你在玄霄宗梦见过归魂花吗？那种在眼泪中盛开的花，其实长在现世殡仪馆的后山。」
墨涟漪的神识被拉入梦境，看见年幼的程雪衣在雨中为无主坟绣归魂花，每片花瓣都沾着她的眼泪。「记住这个画面，」沈未曦的声音轻如蝶翼，「这是玄霄宗永远偷不走的记忆，因为它扎根在活人心里。」
当四股力量在灵脉中交汇，墨涟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裂开。星砂纹身的代码茧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灵脉 —— 一半是灵蝶族的星轨，一半是现世殓魂师的云纹，中间是母亲用锈针绣下的双蝶纹，像一座横跨两界的桥。
她睁开眼，看见程雪衣的绣绷上，双面蝶的翅膀终于完整。左翼是玄霄宗的代码残片，右翼是现世的眼泪结晶，中间的第三只翅膀，正在吸收温哥华的雨水、巴黎的星光、开罗的圣言，渐渐显形为双界护道者的共同徽记。
「我是程雪舞，」她握住妹妹的手，星砂在掌心聚成母亲的绣针，「也是墨涟漪，是带着代码与眼泪的双面蝶。」叶无尘的渡魂令轻轻点头，刀刃映出她眼中的光 —— 不再是实验室的冷光，而是现世护道者接住眼泪时的温柔。
深夜，墨涟漪在灵蝶学院的手札上写下：「玄霄宗说我的基因是失败品，因为我同时拥有灵蝶族的星砂与现世的眼泪。但今天我才明白，正是这些『杂质』，让我能看见双界记忆的全貌 —— 现世的寿衣上有补丁，修仙界的灵蝶有断翅，而我们的护道纹，本就该绣满生活的褶皱。」
她摸着袖口的锈针，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灵蝶的振翅声。温哥华的雨停了，程雪衣正在后山种新的灵蝶树，叶无尘的渡魂令在整容间亮起，林晚秋的钻石仪在实验室记录着第一个接受双面蝶纹的护道者数据。
墨涟漪笑了，星砂在她的睫毛上凝结成泪。原来真正的自我，从不在完美的基因或纯净的血统里，而在那些被代码侵蚀却依然倔强生长的记忆里 —— 就像母亲的锈针，就像妹妹的绣绷，就像叶无尘渡魂令上永远擦不去的骨灰粉痕迹。
她望向窗外的星空，星砂镜的碎片在云层中闪烁。双面蝶的翅膀终于张开，一边是玄霄宗的代码废墟，一边是现世的眼泪花园，而她，将用余生在这中间振翅，让每个灵魂都能在死亡面前，拥有带着疼痛与温柔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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