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书？”当观察者用她那毫无波澜却极具说服力的声音念出“无条件投降书”，那份投射在空中的文件上赫然显现的人类阵营领袖签名宛如天方夜谭！
悠真的大脑“嗡”的一声，思维彻底宕机，他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罗斯福？丘吉尔？戴高乐？！这份名单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神迹！
“塞壬……投降了？！”他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干涩尖锐，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战争……结束了吗？”
扶桑的反应更为剧烈！她猛地上前一步，不再躲在悠真身后，甚至忘记了身边的指挥官！
她的蓝黑双眼死死地盯着空中的全息文件，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塞壬高位个体平静地递交投降书？人类所有重要阵营集体承认？这比她刚才所经历的未来舰队冲击和赤城加贺的身份逆转加起来还要荒谬千倍、万倍！
长久的塞壬战争带来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那些在塞壬炮火下解体的友舰、染红大海的同胞血液、绝望的防空警报和无休止的维修……这一切痛苦、牺牲、持续不断的噩梦般的战争……就这样……
“结……束了？”扶桑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她缓缓转头，目光越过依然悬浮的投降书影像，看向那个名为“观察者”的塞壬个体。
对方的金瞳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战败者的屈辱，也无胜利者的嘲弄。那份文件上的签名，在阳光下仿佛燃烧着不可置疑的真实感。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攥紧了她的心脏。她赢了什么？她的战斗意义在哪里？她那引以为傲、刚刚在悠真鼓励下重新凝聚的“旧时代的战场价值”，在这份轻飘飘的投降书面前，仿佛成了一个拙劣的冷笑话。
她甚至没来得及对赤城加贺的转变感到震惊，就被这更大的历史洪流冲刷得失语。那感觉，就像全力挥出一拳砸向山岳，而山岳却瞬间化为了一片羽毛飘走。
悠真勉强从震惊中恢复一丝理智，他紧握着扶桑冰冷依旧、却不再凝聚力量的手，感受到了她灵魂深处的空洞与迷茫。他环顾四周，狂喜的人群，微笑的林风，以及那份悬浮着的、象征战争终焉的文件。
他的心情同样无比复杂，但有一点他瞬间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在扶桑耳边大声喊道，声音穿透狂喜的喧嚣，也敲打在她迷茫的心房上：
“扶桑！抬起头！”他强迫她的视线从那份投降书上移开，看向林风舰队的方向，看着南昌舰凌厉的舰影，最后目光定格在林风身上。
“我们也许……没能等到属于我们的那个战场尽头！但你看那边！有人替我们赢了！用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悠真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嘶哑，但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沉重。
“这不是笑话！这是事实！是无数像我们一样用尽鲜血和铁骨支撑到今天的人……等来的曙光！哪怕这曙光……来自未来！”
“战争……结束了！”悠真几乎是吼出这四个字，“我们……没有输掉属于我们的战争！我们守住了通往今天的每一个日出！”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扶桑那双倒映着南昌舰的轮廓、仿佛要迷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眼眸，“所以，收起炮口吧！这不是失败！这是……人类和舰娘共同的……胜利！”
扶桑的瞳孔中，那巨大的茫然如同坚冰般开始碎裂。她看着林风平静的笑容，看着观察者金瞳中无悲无喜的漠然，再看向身边那些因胜利消息而痛哭流涕的老兵，最后，目光回到悠真那双急切要将她拉回现实的眼瞳里。
她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是的，战争结束了，以一种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她的巨炮未能砸碎塞壬的核心，但那份由塞壬亲自递交、由人类共同签署的投降书，确实终结了这一切。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疲惫和……隐约的、极其复杂的解脱感混杂着失落，席卷全身，她反手回握住了悠真的手，力道依然很大，却不再是为了战斗而凝聚的力量。
那对紧贴着头发的黑色猫耳朵，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担，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指挥官……”扶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但吐出的词句却异常清晰有力，“带我离开这里。”她的要求如同战场上最简洁的命令，毫无商榷的余地。
悠真毫不迟疑地点头：“好！”他完全理解扶桑此刻的状态——
短时间内承受了太多的冲击，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半抱着扶桑，支撑着她虚浮的步伐，强行在因塞壬投降消息而陷入狂欢混乱、奔走相告、几乎失去秩序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路。
他不去看那些被未来力量吸引的敬畏视线，不去理会认出赤城加贺后眼神复杂的士兵，更无视了那些对漂浮的塞壬文件议论纷纷的人们。
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怀里这个几乎将自己全部重量交付给他的沉重身躯，以及带她离开这片“风暴眼”的紧迫任务。
当他们终于奋力穿过喧嚣的重重人潮，远离了主泊位那片光芒最盛、信息密度最高的核心区时，周围的喧嚣声顿时减弱了许多。
这里位于港口一处相对僻静的延伸栈桥旁，巨大的工程机械静静地停在阴影里，只有远处零星的水兵脚步声和依稀传来的欢庆呼喊还在回荡。
走到一处背风的货箱堆阴影里，悠真终于停下了脚步。
“扶桑！”他低声呼唤，双手捧起她冰凉的脸颊，强迫她那双失神片刻、仿佛穿透时空望向未知前方的眼睛重新聚焦在自己脸上，“看着我的眼睛！扶桑！”
扶桑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被惊扰的蝶翼，蓝黑异瞳中的焦距艰难地凝聚，落在悠真写满担忧和决然的脸上，她胸口的剧烈起伏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指尖依旧残留着冰冷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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