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昕刚将一桶冰块提上来，她弯腰捶着自己的腰部，面上一片痛苦之色。
所谓的天赋异禀，不过是负重前行，在早年的训练生涯里，她的身上落下了各种不可逆的旧患。
餐厅的工作并不容易，各种杂活都要做，但最起码她还可以有尊严地活着。
她的腰间系着那颗粉色的蛋蛋，头上别着粉色的蛋蛋发夹，周身的清冷破碎感在这两样东西的衬托下回温了许多。
明明相悖，却又矛盾地显得和谐，稚气又可爱，又仿佛本该如此。
她故意系着这只粉色的蛋蛋，上面带着一个小卡牌，写着：失物招领。
她是在餐厅外面那条街上捡到的粉色蛋蛋，这只蛋蛋做工精致，按照年份计算，这几乎是二十年前的卡通人物了。
这样的小手办是很珍贵的，它的主人或许很着急。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会时不时地发生躯体化反应，不过昨晚那奇妙的幻想倒是让她觉得很幸福。
她把那个年轻又美丽的赛车手姐姐当做了妈妈，又把那个跟他哥哥同名同姓的拳王当做了哥哥。
那个瞬间，她觉得好像就是这样的。
但是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再一想，又怎么可能呢？
二十年了，她妈妈如果真的活在世上，怎会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二十年了，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又怎会刚好是哥哥。
她和哥哥弟弟已经失散这么久，又怎么可能这么巧在这样的机缘下重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她不相信，自己这样倒霉的人，会拥有这么美好的幸运。
人有相似，名有相同，仅此罢了。
就在她还在暗自思忖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
“你怎么做事的！我要的明明是黑咖啡，你给我的是什么！”
“还有这些，我明明点的是b套餐，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啊！”
“有你这么做事的吗！都过气了还在这里耍大牌是吧！”
这个男人刚刚过来点单，顾允昕认得他，她不卑不亢：“先生，您刚刚点的确实是橙汁和A套餐，我们这里有录音设备作证明的。”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来找事的了，有人在故意针对她。她早就习惯了。
然而那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破口大骂，被旁边的路人指点了一番，他更加恼羞成怒冲过来作势要打人。
顾允昕往后缩，本能地闭上双眼，用手挡住头。
然而那攻击并没有落下，男人的辱骂暴怒声也戛然而止，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整个人笼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一道低沉的女声灌入耳畔：“你动她一下试试？”
顾允昕缓缓睁开双眼，挡在她身前的女人要比她高一些，身形修长，但是力量绝佳。
她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了那男人粗壮的手臂，仿佛铁钳般箍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而后，似乎她更加用力，在空气中竟然听到了那骨骼作响的声音，男人惨叫连连。
“救命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杀人了啊！”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痛死我了啊啊啊啊！”
秦若天没有放开他，眼睑微微垂着，仿佛眼前的是一坨蛆肉，嫌恶地眯着眼。
她转而抓住了男人的头发，往上一扯，强行将他的头昂起来对向摄像头的位置：
“看到没有，这里有摄像头的。”
“刚刚聋了吗，人家不是说了有录音吗。”
“来这找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东西。”
一字一句压着嗓子，带着狠意，听在男人的耳朵里，像兽鸣嘶吼。
男人是社会上的混子，能让他胆寒战栗的，唯有更血腥的混子。
来自求生的本能驱使着，男人谄笑连连，忍着脑袋的疼痛笑着打哈哈蒙混过关：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是我搞错了，我确实点的是那些东西，那个.....我先走了。”
秦若天手上一用力将他的头“嘭”地往墙上一压，他的额头瞬间溢出血来，她嗤笑一声：
“搞错了，手滑。”
她笑着看向男人，笑眸中阴寒得好似恶鬼索命，轻微歪着头看着他这副鹌鹑般的模样，笑得更深了。
男人摸着自己满脸的血痕：“没....没关系。”
在秦若天的眼神示意下，他还用自己的衣服将墙上的血迹擦掉，一边抚着自己受伤的额头，一边狗腿地笑着。
秦若天挑了挑眉，朝着门外抬了抬下巴：“滚。”
男人拔腿就跑，不敢耽搁半分。
秦若天浑身的戾气依旧在起伏不定，她警告地扫视了周围一番。
那群围观的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后都吓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一个温柔的，在她听来像小兔子一样轻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姐姐，谢谢你。”
陡然间，那暴动的戾气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忐忑，秦若天定在了原地，竟然有些不敢回头。
“姐姐？”
秦若天缓缓转过身来，她同样戴着黑色的口罩，头发随意地向上挽起，一身休闲服。
四目相对之时，双方都怔愣住了，同样一双丹凤眼，熟悉的轮廓包裹着，眼尾的位置翘起一条边。
唯一不同的是，顾允昕的眼尾处伴着丝缕殷红，抬眸之间尽是破碎的淡然；而秦若天的眼尾末端总是伴着一抹掩盖的戾气，一瞥一望下满是桀骜的锋芒。
她们都看不全对方的整张脸，但是对上了眼睛，又好像什么都懂了。
默契的，对视的瞬间眸中尽是层层水雾，一个委屈，一个心疼。
秦若天的手抬起，但在触碰到她的间隙又停了下来，眸光略过那粉色的蛋蛋发夹，只敢低声地说着：“不怕了，好不好....”
和以前一样，她总是说“好不好，好不好.....”
顾允昕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子，努力地压下心中的酸涩，她笑着说：“姐姐，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秦若天：“我....我是.....可以。”
秦若天第一次这么烦自己，纠结又乱七八糟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就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允昕，拿到了那杯咖啡以后，她迟迟不移开自己的脚步。
直到顾允昕再次被叫开去做别的事情，她才跟着她移动，选了个靠近她工作区域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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