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谈毕，梅明聪想和丁未未探讨一些私人话题。丁未未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对面店那晚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
察觉到丁未未的回避态度，梅明聪心里有数了。丁未未没有和他关系更进一步的念头。
通过丁未未的关系，梅明聪见到了老吴头。
一段时间没见，老吴像是老了十几岁，六十岁不到的年纪，却苍老得像是七十岁一般，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
老吴见到梅明聪，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内，卢毅、丁未未等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密切关注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巡捕，卢毅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撬不开的嘴。
这一次遇到的犯罪嫌疑人，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确实比较棘手。拿不到口供，就定不了老吴的罪。但卢毅相信，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在这个世上，肯定还有老吴在乎的人或事。
今天，丁未未给了卢毅一个惊喜。当卢毅捕捉到老吴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亮光时，他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当初，卢毅是坚决不同意丁未未一个新人去面店做卧底的。但丁未未一再央求，心一软，最终还是同意了。结果呢，差点没回得来。
为此，卢毅深感内疚，而且，丁未未的男朋友也在这次卧底行动中牺牲了，这更让他心痛不已。
作为一名巡捕，总是难免要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尤其是那些缉毒警。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学生死亡案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尽管相关部门已经对舆论进行了管制，但在自媒体时代，传统的管控手段已经难以奏效，消息仍然不胫而走。卢毅为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抛开那些死亡学生的人品不谈，这种肆无忌惮、草菅人命的行径，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否则，要法律干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老吴终于开了口。他的嗓音沙哑粗粝，像是被砂纸刮过一般，“院长，真对不住，还劳烦您亲自来看我。”
梅明聪没有一上来就骂老吴，他不是来帮巡捕问案的。死掉的那几个学生，在他看来，有一万个理由弄死他们。
梅明聪这次来，是因为心中始终藏着一个谜团，这个谜团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老吴，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在钟婷房间里的人，是不是你？”
那日，梅明聪睡不着，于是决定去巡查病房。经过钟婷的房间，他隐约看到一个老头，正拿着蜡烛在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正当梅明聪准备推门进去一探究竟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白光，等再清醒过来，钟婷的房间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件事情困扰了梅明聪很久，他始终无法分辨那晚的经历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说是梦境，那也太真实了。
梅明聪紧张地看着老吴，生怕他说出‘不是’两个字。
老吴枯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脸上的皱纹深刻复杂，像是被岁月刻下的诅咒。
他的嘴巴缓缓咧开，嘴角咧至耳根，露出一排焦黄、参差不齐的牙齿。那笑容中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老吴突然挣脱审讯椅的束缚，一把抓住梅明聪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里。
“不够，还是不够......”
老吴疯狂的笑声在审讯室内回荡，如同深渊中哀嚎的厉鬼，一下一下敲击在梅明聪的心头。
两名身强力壮的巡捕冲了进来，架起老吴就往外拖。老吴的笑声还在继续，那笑声中充满了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梅明聪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吴头吗？那个每次见到他都谄媚讨好，点头哈腰的老吴头？这分明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等老吴的笑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卢毅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和王虎坐在梅明聪的对面，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卢毅率先打破了沉默，“小梅院长，你对老吴了解多少？”
梅明聪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对于老吴的了解仅限于表面，也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那些深层次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一无所知。
卢毅接连抛出几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放梅明聪离开。
梅明聪的车辆曾经两次出现在死亡学生的自杀现场附近，这与老吴的情况相似，卢毅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梅明聪与这几起案子有直接关联。
更何况，梅明聪不在东江的这段时间，又有其他学生遇害。有了不在场证据，梅明聪之前的嫌疑得以洗清。
从第一名学生离奇死亡开始，卢毅便着手调查此案。但这种没头没尾的案子是最难查的，没有凶手，没有线索，最终也只能作为自杀案件草草结案。
直到第三名学生死亡，卢毅等人方才察觉到其中的关联。
经过仔细调查，三名死者均来自同一个小团体，都是人们口中的“坏学生”。他们曾经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专以欺负其他同学为乐。
由于他们欺凌过的人太多，卢毅无法确定是哪一名受害人在实施报复，只能采取最笨拙的办法，将手下人分成几组，分别布控在这个小团体剩下的几人周围，同时进行保护。
卢毅的思路是正确的。当那名叫做李梦瑶的女生试图自杀时，王虎带着人及时出现，不仅救下了李梦瑶，还抓住了形迹可疑的老吴。
老吴被抓后一言不发。卢毅并不担心。从警多年，从他手底下过的犯罪分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自信就算拿不到老吴的口供，光凭物证也能让老吴认罪伏法。
通过调取前三名死者死亡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卢毅同样发现了老吴的身影。
就在卢毅自信满满的时候，调查工作却陷入了僵局。
卢毅找不到老吴和那几名大学生有过接触的证据，活下来的李梦瑶也声称不认识老吴。
卢毅现在很头疼，这起案子俨然成了他从警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但直觉告诉他，老吴与那几起案子脱不了干系，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给老吴定罪。
总不能说老吴会妖法，能隔空杀人吧。
老吴已经是超期羁押，卢毅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如果再不能有所突破，长时间扣留老吴，他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梅明聪浑浑噩噩地走出巡捕房，阳光洒在身上，温暖了他冰冷的身体，也将他丢掉的魂儿找了回来。
一辆警车停在梅明聪身旁，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了丁未未那张明媚的俏脸。
“上车吧。”
梅明聪机械地坐进副驾驶，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不用白费心思从我这里套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丁未未嫣然一笑，“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送你一程，省得你在路上被车撞死。”
“看不出来，你人还怪好的。”
香山美地别墅区外，警车缓缓停下。
“到了。”丁未未拉下手刹，转头看向梅明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有些事情，还是忘了吧，对大家都好。”
梅明聪明白丁未未说的是哪件事，他深深地看了丁未未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小区。
丁未未熟练地一打方向盘，踩下油门，一路疾驰返回城东分局。卢大已经快被那几起学生自杀案折磨得要疯了。
丁未未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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