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喊破两人明里暗里的暧昧，谈雪微自认为没什么问题。
但听到这话的裴司言却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我没有女朋友，”心里一团乱麻，裴司言已经来不及将它们一一厘清，只能俯下身压着谈雪微两侧的扶手，试图让对方信任自己的辩解：“只是节目效果而已，雪微，无论如何，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
“咳咳，”端了两杯茶水过来的季屿白突然出现。
在端着茶杯扣他脑袋上和放下个人修养一托盘现场教育之间犹豫了一会，季屿白选择了友好开口。
“你可以放开我的女朋友吗？”他很有礼貌的说着，“啪”的一声打开对方按在椅子上已然显露青筋的手。
裴司言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女朋友？”
现场震动，他下一句就是：“不行，我不同意！”
怎么可以是季屿白……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解开呢，要是雪微和季屿白在一起，那不就会完全被拧成死结了吗？
雪微会彻底离开他的！
裴司言一瞬间失神，脸上全是蹭蹭暴涨的热气。
道歉和说真心话对他而言难度不相上下，但如果坠上“会永远失去雪微”的后果，那一点挣扎又变得轻微无事了。
“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季屿白绝对不是良配……你只是被他骗了，”裴司言见季屿白的手又一次搭上她的肩膀，真的急了，连平日里最注重的仪态都顾不上，近乎嘶哑着嗓子，“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这么做，这太堕落了……”
季屿白在一旁听着，都气笑了：“裴司言啊裴司言，不带你这么乱七八糟诽谤的，我哪不比你强？”
“我可不会让自己的搭档难过。”
话音落下，他推了裴司言一把，直接迫使对方面对了不远处的搭档。
程九瑶有些失神，她明明白白的将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却还是什么都不懂。
什么叫做不是女朋友，什么叫做“只是节目效果”……
是裴司言向她承诺的啊，为了她的事业着想，参加这档综艺能够更好积累观众缘后，再慢慢公开。
可现在却成了“一家人”应该排斥的，独独吊在外面的那个选项。
最可怕的东西成真了。
程九瑶像是一夕之间被撤去了所有真实的情绪，她呆呆的看着裴司言，那张俊美又曾带给她无数安全感的脸不断扭曲模糊。
他不要她了，那她该怎么办……她的父母，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又该怎么办？
她会被家人彻底厌弃的……
“九瑶！”
“噗通”一下，程九瑶骤然闭上眼，本就瘦弱的身躯不堪情绪重负，疲倦的倒了下去。
————
程九瑶再一次从医务室里醒来。
节目组也没想到，特意准备的医务室居然真的会被一个人刷爆kpi，一时间举着摄像头的手很是踌躇，不知道医务室两人即将发展出来的剧情是录还是不录。
导演沉默了一会，想到新加入的那个只给钱不管事的金主，心一横，还是把医务室里的摄像头给开上了。
要是真录到什么不能播的东西……大不了就剪掉。
他自认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等到程九瑶真正开口的那一刻，导演还是恍然发觉，自己的心里准备终究做少了。
程九瑶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眼神木讷，但开口就是王炸。
“为什么要否定我们的关系？”她问。
裴司言搭在被子上的手一顿。
在她安静又祈求的眼神中，裴司言低下头，喉咙像是着了火一样的干涩。
这的确是残忍的，他想，若不是这两天的事端，他或许还像是过去一样，愿意将九瑶捧在手心里。
但是……
但是。
“我以后也会把你当妹妹看待的，”裴司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掀开薄被，平静的握住了程九瑶蜷缩的手，“你的弟弟不是正卷入了麻烦吗？作为补偿，我会替你解决他身上的问题，包括你的父母……我都会好好和他们说明的。”
他语气平和，在寻常的对比下已经算得上体贴和温柔，完全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像是对待一个妹妹，再给她环节后顾之忧。
“那我呢？”程九瑶忽然笑了，很少见的，摒弃所有装出来的小意温柔，唇角尖锐往上扬。
她说：“那我呢？”
“在你这么清楚的安排之下，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裴司言蹙起眉，态度的两极分化让他不悦，只是碍于自己爽约在先，语气才强行好了点。
“事已至此，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他停顿了一下，又像是心虚似的，咳了一声，冷静道：“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钱也好，资源也好，都可以给你。”
钱？资源？
程九瑶定定的看着他，眼眶酿出颗颗分明的泪珠。
裴司言看着这么慷慨，可选项出来之后，她又哪里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造成了现在的苦果……是因为之前陷害的事吗？可是她道歉了啊，裴司言自己都说过不在意了。
还是说……
程九瑶顿顿想起他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恍然大悟。
“你放弃我，是因为谈雪微吗？”
随是疑问，她却用了肯定的语调，而裴司言……沉默了。
程九瑶笑了起来，挣脱开他想要安抚的手，像是一只笨拙的，只会学舌的丑陋鹦鹉，剖开自己的心脏倒灌进酸水里，每一句话都沾着眼泪，甚至因为急促而呼吸困难。
“你们才是‘一家人’……哈哈，可你到底是把她当做妹妹，还是早就有了别的想法？”
程九瑶捂着心口，三番两次的病倒啃食了她为数不多的心气，哪怕嘴里字字含泪，比起尖锐的崩溃质问，也更像是倒在山顶下的情绪沉沦。
痛苦吗？当然痛苦。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她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程九瑶垂着眼，不再去看对方被雷劈了的表情，只是迟钝的，想起了那个仿佛能够拥有一切的身影。
谈雪微，谈雪微……紧攥着被单寻求安全感的手松开了。
她安静的想着，要是能成为谈雪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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