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和身体呼啸而过，在墙壁和仪器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混乱中，刘若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幽红的应急灯光下，她的父亲站在那里。
那张脸，一半是她记忆中慈爱温和的父亲，另一半，则被冰冷的金属和跳动的管线所覆盖，狰狞而陌生。
他正抬起手，指向他们，嘴唇开合，下达着冷酷的指令。
“为什么……”刘若欣的哭声哽在喉咙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为什么所有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韩东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拉着刘若欣，在狭窄而混乱的通道中狂奔，躲避着身后越来越密集的火力，“76号避难所……已经彻底完了！但‘守夜人’组织，还有最后一个隐秘据点！”
“去哪里？”刘若欣紧紧攥着手心那枚冰冷的记忆棒，它仿佛带着父亲最后的体温和嘱托，重如千斤。
韩东晟和侧后方不断还击的赵雨荷，在奔跑中迅速地用一个动作完成了交流。
“地下城。”韩东晟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枪声和爆炸声中异常清晰。
“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地下排水道的腥臭味令人窒息。混着腐败物和工业废水的味道，让人胸腔发闷。
刘若欣抱膝蜷缩在潮湿的角落。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潮气透过单薄的衣物渗进来。
指甲不断掐入掌心。疼痛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是一个被困在噩梦里的幽灵。
十六小时过去了。他们像老鼠一样在城市的下水管网中穿行。黑暗，潮湿，还有无处不在的恐惧。
新希望城的搜索队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物资不多了。”赵雨荷靠着墙，声音嘶哑。她的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鬓角。
她翻检着仅剩的背包。里面只有几块压缩饼干和半瓶水。
“两天的口粮。”她顿了顿，“一把枪，七发子弹。没有医疗包。”
刘若欣看向赵雨荷的左臂。那里的伤口正在渗血。绷带早已被血水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必须找到药。”刘若欣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颤抖，“你的伤在恶化。”
韩东晟站在排水管的交叉处。身体微微前倾，警惕地监听着任何可能的动静。
他后颈的青筋已经攀爬到了下巴。狰狞的纹路在黑暗中影影绰绰。
但奇怪的是。他的状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没有那种狂躁和失控的迹象。
“必须冒险去地面找补给。”韩东晟转身。声音低沉而果断。
刘若欣和赵雨荷抬头看他。
赵雨荷紧握手中的枪。冰冷的金属触感给她带来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太冒险了。”她声音干涩，“新希望城现在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韩东晟冷笑。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们想要的是活口。”他说。声音里有一种冰冷的自信。
“尤其是我和若欣的血。”
“这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什么机会？”刘若欣皱眉。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不敢轻易开枪。”韩东晟弯下腰。从靴子里抽出那把熟悉的匕首。刀刃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
“而我不需要枪。”
赵雨荷扶着墙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潮湿的地面上。
“你别太自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那些黑衣人不是普通杂兵。”
“是新希望城的精英战斗小组。”
“配备了最新的控制装备。”
刘若欣突然捂住嘴。她看着赵雨荷。
“赵雨荷。”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怎么知道这些？”
空气死寂。
赵雨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不是说过吗？我参与过韩东晟的项目。”
“但你不可能清楚他们现在的装备。”韩东晟指间的匕首转了个圈，“除非，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
赵雨荷脸上没什么变化：“我有我的信息渠道。”
韩东晟猛地跨到她面前：“从下水道碰面起，你就没解释过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场爆炸，那么多怪物……”
“我藏在通风管道里。”赵雨荷迎上他的逼问，“等怪物散了才爬出来。”
“真巧啊。”韩东晟冷哼，“正好赶上救我们。”
赵雨荷声音也冷了：“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要不是我，你们早成新希望城的实验品了！”
刘若欣赶紧站起身，挤在两人中间：“够了！我们现在这样，还内讧什么！”
韩东晟盯着赵雨荷看了几秒，最终选择退后一步。
“我去找物资。你们待在这里，别乱动。”
赵雨荷靠着墙壁滑坐下去，脸色惨白得吓人。
“去吧，记得多找些抗生素和消炎药。”
韩东晟刚一转身，刘若欣就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跟你一起去。”
“太危险。”韩东晟摇头。
刘若欣却抓得更紧：“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能分开。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韩东晟看向赵雨荷，对方轻轻点了下头，声音虚弱：“带上她吧，我现在这样，只会拖累你们。”
两人沿着排水管道向上攀爬，找到一处锈蚀的金属梯子。
韩东晟先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井盖，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示意刘若欣跟上。
地面上，是一片废弃的居民区。
多数房屋已经塌了，只剩下几栋建筑勉强立着。
天色完全黑了，浓密的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尽是血腥味和腐烂的臭气。
“那里。”韩东晟指向远处一个小型购物中心，“也许还有物资。”
两人猫着腰，利用废墟的掩护，快速前进。
刘若欣察觉到，韩东晟的动作比以前更敏捷，甚至透着一股诡异的流畅，仿佛他身体里某种沉睡的本能被彻底激活了。
“哥，你……”刘若欣忍不住开口，“你还好吗？”
韩东晟停下脚步，伸出手。
他皮肤下的青筋正微微蠕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从76号避难所逃出来后，我感觉……身体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刘若欣心头一紧。
“更强，更快。”韩东晟的声音有些发飘，“但也更……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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